蔡老师手中的雨伞轻轻划圈回收,突然在空中加速!雨伞头白光一闪,如一支利剑,直奔被钉子勒住颈项的小清那边!
他老人家的身体像一条先弯后直的大枪枪杆,弓步伸张到极限,晶亮的雨伞头连戳两下。第一下戳中钉子的持刀手腕,第二下戳中钉子勒住小清脖子的胳臂肘弯处。
钉子手中刀掉落,未及地面,他的惊呼已经冲出喉咙。这充满惊惧和痛楚的声音只出来一半就断了。
没等到急速发动的我扑到跟前,脱出束缚的小清已经微微后仰,一脚上踢,从身前向上向后,踢向紧靠她背后的钉子脸部。
钉子到底练过,他两条胳臂吃力笨拙地抬起,接挡了一下小清的倒踢脚背,嘴里还呼了一声痛。
小清借力折回身体,脸部迎向冲到的我,她那腿没停,晃摆向下向后,再使劲一蹬——钉子如同一只外卖店装大米的袋子,被蹬了出去。
小清正好落在我怀里,我紧紧地搂住了她。这过去的十几分钟,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好像一眨眼,就都结束了。
老粟和老奇和我一样,都听懂了蔡老师多年前用过的词儿。我起动的时候,他俩也同时动了,都扑向那大个黑人。老粟用他千锤百炼过的八卦掌,老奇垫步跳起,还是他小时候的成名腿技。
大个黑人哪里试过这种左边劈掌右边弹腿的中国式打法,而且还是二打一——对待恶人,不是格斗比赛哦——,当时就搁地上了,闹了个昏迷不醒。
华人老头清醒了,一手拉老粟,一手拉老奇,说:“好,好。”
华人老太太气不过,走过去踢那躺地上大黑人一脚,念叨:“丢你老母,你个烂衰仔!你没有老母的呀?”又直眉瞪眼看方副省长。
方副省长早被俩大个英国警察夹住,脸上充满不信的表情。
俩警察到底经过训练,深知抓住这头一号人物,乃是破案关键,动作娴熟地都掏了手铐,一边一手,将自己和方副省长铐在一起。
三人一串,有点滑稽。俩警察看看,笑笑,说了一句,一个解了手铐,过去拉那地上黑人。
蔡老师已经闪身到了地上躺着的钉子那里,扫一眼捂着腹部卷成一团的钉子,微微笑道:“小莲,你这一脚,不轻呀。哎,小粟小奇,你们手下脚下不重吧?”
他老人家饶是老姜极辣,经此一出手,额头也沁出汗珠,在外卖店厅堂的明亮灯光中,闪闪发亮。
老粟说:“不重,轻轻拍一下而已。”
老奇说:“哎呀,我使了点劲,气的。”看那警察将黑人拉了起来,带上手铐。黑人有点昏沉沉的样子。老奇又有点泄气:“嗨,对不起蔡老师,功夫丢了。”
蔡老师笑道:“这样好,要真死了,你虽最后不会有事,只是麻烦多多。”
大门那儿又呼呼啦啦挤进来三个警察,一老俩少,俩年轻的,手里还都拎了枪。
这外卖店厅堂,一时全满。
俩年轻些的警察过去拉开钉子身体,给他来了个背铐,再拉起来。钉子一准儿练过挨打,已经缓过些气,咧着嘴,很不信地看小清,又看蔡老师。
蔡老师平静地回看他一眼,钉子打了个寒噤。
动作最慢的要数梁市长。他到了方副省长那里,大手伸出来,也不知做什么好,转了半圈,和警察的手握在了一起,说:“GOOD,GOOD,THANKE YOU。”再看方副省长。
方副省长避开他的目光,向大玻璃窗外看。
梁市长又走到那俩老华人夫妇面前,和他俩握手,说:“老人家,让你们受惊了。”方副省长出了事,这会儿这里就梁市长他官最大,理当出面安慰受惊百姓。
大家都安静了,听那先进来的一位警察向后进来的一位老警官报告。
老警官显然已经和蔡老师认识,伸手相握,说:“对不起,谢谢,谢谢!”语气中带了歉意。
蔡老师客气地说:“打击犯罪,人人出力。”他自然说的是英文。我觉得,如果说中文,蔡老师想要说的是,匹夫有责。
老警官向向他报告的警察交代两句,那警察答应,出门去了。
方副省长问:“他说什么?”这老先生,刚才听力那么好,这会儿居然没听懂。
蔡老师看看他,说:“洪女士在外面出租车里等,现在警察去了。”
方副省长不说话了。没了人质,警察出去找洪女士的晦气,还不是老鹰抓小鸡?
大伙儿鱼贯出门。我们都得去警察局,要做笔录什么的,得把今儿晚上的事情都了了。
陆陆走在我和小清的前面。小伙子边走边回头看紧紧拥在一起的我和小清。他眼中没有妒忌,只有惊魂过后的歉意和悔意。
小伙子憋了好一阵,憋出一句话来:“刘大哥,清姐,对不起,对不起。”
我听出来,陆陆的话里,还有更深的意思,那是包含了对过去几年发生的事情的他的歉意。
我不知说什么好,抬手摆了摆。陆陆他只是个钱多得发烧的孩子,他能为他的不良父辈们承担什么呢?
小清微微笑道:“陆陆,好好学习。”
陆陆点头:“清姐,我一定。”
都走到外面,方副省长和大个黑人上了大方块警车。洪女士应该在里面等他俩。
我们几个等警察安排小车时,几个警察对正在和老警官寒暄的蔡老师指指点点。
一个刚才铐方副省长的警察过来,对蔡老师说:“先生,师傅,您刚才那一招,就是非常危险的那一招,是什么招法,好像击剑?”
几个警察都有意无意地向这边靠拢一点,看蔡老师和他手中的雨伞。看来,刚才这见过那一招的警察已经对他们牛逼了一通蔡老师。
蔡老师谦逊地说:“我不会击剑,刚才那一下,也是急迫之中,用了点老招,的确危险,能不用,还是不要用。”他老人家不说招法怎么回事,倒不是保守,我们都知道,这是蔡老师的一贯谦逊风格。
几个警察都有些失望的样子。
蔡老师看出来了,向老粟微微点点头。
老粟开始煽乎,他那英语,发音不是很好,用的专业词,值得我和老奇佩服。看来,老粟以前指点过的,还不止是中国警官。
老粟说:“蔡先生,我的老师,他刚才用的,是中国棍法中的一招,本来是双手使棍,戳法,名为‘黄蜂扑面’,我老师刚才改用单手。因为实际情况,老师手中只有这一把雨伞。就那猛一叮,便既缩回,正是棍法中一棍当剑当枪的绝活儿,看似简单,要练多年才成,关键时候,要是不灵,顿时就能送了要救之人的性命。至于他老人家连出两击,这就是我老师的独创了——”
蔡老师打断老粟的神侃:“这一招很危险。这种走险,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用,我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他老人家看看我,目光中有深意。他早看出来了,他刚才要是不出手,我情绪激动,不知要干出什么来。
外卖店华人老头也跟了出来送行,声音很激动:“中国功夫,中国功夫!”很骄傲的样子,又问小清:“靓女,你没事吧?哎呀,你也挺厉害的,以前你在我这里帮手,看不出来呀。”
小清不好意思地说:“阿伯,我以前学唱戏,练过几天。”
老伯又看看我,说:“靓仔,你好吔!这么好的女仔,被你溝到手。”
我能说什么?只顾咧嘴点头乐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