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轮到我发懵。我凑近梁市长的脸看，觉得他不像是在装蒜。
梁市长粗气连连。我估计，要不是我刚才声明“孙子才知道他儿子在美国读书”，这中国的一大市长，得把我的脑袋当沙袋开揍。
“瑞士日内瓦湖畔。”我小心翼翼地说。
“什么？你说什么暗语？把老子当成你们一伙的了吧？”梁市长笑道，看来报了警，他老人家轻松了许多，“还尼亚加拉大瀑布呢。老子不懂你们的暗语，等警察跟你对话吧——嗯？你不是和他们一伙？”梁市长疑惑道。
“哪一伙？您是说刚才和您通话的那帮人？孙子才和他们一伙。他们是干什么的？”
这时候，乐曲声突然响起。“全民皆兵，全民参战，把侵略者彻底消灭完——”是我的手机。
梁市长直眉瞪眼，看我连点头带哼哈地接了电话，正要再问我什么，他的手机响了。也是一支乐曲当信号。“山下旌旗在望，山头鼓角相闻——”，雄浑的男中音，居然是领袖的诗词歌曲。
我俩都各自接电话。我看出来，老梁市长和我一样，一只耳朵听自己的电话，另一只耳朵听旁边人的接电话动静。
我的注意力只几秒钟，就完全集中到了我自己这边。
我只觉得浑身一下子紧张起来，听着老奇的声音，就好像看见一个西装革履，岁数挺大，半拉脸微笑，半拉脸狞笑的人，悄无声息地向我走来。他已经到了我的背后，我还浑然不觉。
我答应着老奇的嘱咐，猛然回头。
老梁市长正在客客气气地和对方通话，他语气谦恭，就像我和老奇老粟对蔡老师说话那样。
“------是，是，我一定注意，一定小心。我不过去啦？那么，我这就先回去？好，好，就这样。”
老梁市长像鸡啄米般地点头，腰背微弯，对着夜色中泛着亮光的泰晤士河水说。然后他直起腰来，如释重负地向我看看，语气中恢复了镇静和威严：“晤，小伙子，你是怎么回事？弄误会了吧？我是江东省第三考察团——”
我没空和他罗嗦：“梁市长，您是江东省凉水湖市的一市之长，现在是第三考察团团员。”
梁市长点头道：“晤。晤？你怎么知道？”他上下打量我，好像我们才刚刚碰到一起。
“梁市长，您现在要去哪里？”
“你小伙子什么意思？我要去哪里，还用得着你管？我刚才报警，你已经听见啦？晤，你要是不怕麻烦，就跟着我。”
梁市长边说话边走，走到了亮处，已经是在沿河马路的马路牙子上了。有些夜行人和车子过来过去。梁市长挺胸拔背，像看下属一样地看我：“小伙子，是做工还是读书呢？怎么有些鬼鬼祟祟的？要不要先跟我谈谈？”他咂巴咂巴嘴，把“再跟警察谈”缩回去了。
我已经迅速地考虑分析了所得信息，并且把梁市长搁在了里面一块儿分析了。
我决定直截了当：“梁市长，您是不是要回酒店？刚才给您打电话的，是不是你们考察团的副团长，江东省分管工业财贸的方副省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