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天幕染着深沉的墨蓝色调。
烟头燃起星星点点的火光，苏坚抿唇吸了一口，长长呼出的雾气飘进巷子。
黑色短袖让他融进夜色，未关紧的拳馆大门隐约透出光线，看过来的眉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狠厉。
温格没有发出声响，悄无声息地躲进阴影里，嘴角微微勾起。
她无时不刻关注着这人的动向，齐欣然在班群发的照片让她意识到警察也在盯着他，也因此他不会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学校。
从温娜被跟踪的那一刻起，她就意识到破坏欲是刻在苏坚基因里的，苏屿让他在监狱待了五年，他出来后只会更加残酷和疯狂。
与其等他无差别扫射到苏屿身边的人，不如她主动出现，成为他的目标，她之所以出校门，自然是为了给这人创造机会。
温格攥紧外套，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的人。
帖子是苏彦发的，照片只是提供给警方的证据，在苏坚进去的这几年，他的拳馆已经不再安全了。
他越是暴怒，她能拿到的证据就越多。
“快找我吧，这一次我不会反抗的。”
扭曲的想法在心底滋生着，看似平静的脸上掩藏着不甘的愤恨，温格只想让苏坚再无翻身的可能。
“反正上过一次了，再多上几次也是一样。”
“上了高中就是不一样啊，身体都发育了。”
“要是我那儿子看到你这副模样，会是什么样子呢？”
“我听说你还有姐姐和妹妹？”
原本脸色灰暗的温格听到这话疯狂挣扎起来，双手用力拍打着男人的身体。
苏坚轻而易举地压制住她，凑近她的耳边，看着她身上的淤青，满意地抚摸着她的脸说：“不要反抗，说不定我就改变主意了。”
话音刚落温格狠狠地咬在他的胳膊，干涸的双眼已经流不出泪水，她的声音有些嘶哑：“放过他们，我不会说出去的。”
她没想到苏坚会再次找到她，明明她考完试就能逃离这个地方了。
房间里的相机录着床上的画面，校服被扔在一旁，昏暗的空气中只剩下惨淡的气息，她闭上眼，已经认命了。
想起来的记忆中，那些无法逃离的日夜在脑中不断浮现，她的心灵早已破败不堪。
刺耳的铃声响起，苏坚停住脚步。
苏彦抬脚上前，挡住了身后的光晕。
他的手中还握着响动的手机，走到苏坚的面前。
“我们谈谈吧。”
“好啊。”苏坚无所谓地笑笑，“我亲爱的弟弟。”
苏坚朝苏彦的身后望了一眼，那里空荡荡一片，只有微凉的夜风将巷外摊子的热气吹过来，
小楼很快隐入夜色，前面的空地不见一丝光亮。
温格微眯着眼抬头，看了片刻。
“同学，来份煎饼果子不？”
煎饼果子的摊主热情地问着眼前的女生，嘹亮的嗓音和煎饼的香气让温格回过神来。
刚刚是苏彦阻止了她，他并不赞成她现在出现。
“我来处理。”那是他经常对苏屿和她说的话，或许他猜到了温格为什么要瞒着苏屿找他，但他并没有多问。
他指着温格身上的校服，又朝向巷外的摊子，示意她离开。
“同学？”
摊主挥了挥手，有些纳闷地看着温格。
她笑着摇摇头，道了声谢后拢着身上的校服离开。
校门保安换了班次，穿着制服的男人剔着牙，见有人进来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
“队长！今天这饭不错啊。”
“香得很！”
保卫室里传出几声笑语，还有隐约的饭香。
旁边安了闸机，晚上进校的人都要刷身份，被唤作队长的人收起牙签，示意进来的人刷身份。
温格拿出校卡，看向门口站得笔直的人，乖巧地点头问好：“齐警官。”
略显宽大的校服罩在她的身上，衬得她整个人都有些瘦弱，眉眼沉淀着安静乖顺的神色，十足十的学生模样。
齐为任点点头，看着温格走远的身影，半晌后纳闷地挠着头。
“奇怪，这孩子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他没有多想，皱着眉思考起这次出来的任务。
快要上夜自修了，校道上不少学生都朝着教学楼前进，边低头看时间边加快步伐。
温格的教室在二楼，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她突然停下来，前面的画面让她有些意外地挑起眉。
几个女生围成一圈，手上拿着张纸，胳膊上都带着袖章，上面是一中学生会的标志。
被围着的女生是王晓恬，面对这种场面她显然有些局促，不安地扯着校服外套。
她们没有注意到温格，学生会的几个女生互相对视着，为首的人朝王晓恬摆着脸，声音严肃。
“里面的校服穿这么短，是要给谁看？”
“不注意仪容仪表，扣2个学分！”
说完她煞有其事地拿出笔，在纸上记着。
王晓恬的脸立刻变得煞白。
成绩和学分是她最为在意的东西，想起家人的指责，她声音都有些颤抖：“我穿了外套的。”
为首的女生立刻瞪了她一眼，语气威严：“你还想反驳？”
她见王晓恬脸色苍白，一副被吓住的模样，和周围的几个人对视一眼，放缓了语气：“不过，我们也可以假装没看到。”
王晓恬咬着唇，明白这群人的意图，她们是高年级的人，又是学生会的成员，她根本不敢反抗。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你是师妹，我们也不为难你。”几个女生笑起来，为首的人轻飘飘地要求着，“你给我们送一个星期的早餐吧。”
王晓恬有些为难，她家也不是多富裕的家庭，眼前这么多个人，一个星期的早餐相当于她一周的生活费了。
她抿着唇，神色纠结。
温格：“......”她怎么不知道学生会有这么大的权力。
她的视线落在王晓恬里面的短袖上，不过是改了尺寸显得更加贴身而已，哪里不符合仪容仪表？
学生会的这群人让她想起了从前一中的学生，她有些自嘲地垂下眸子，原来她也有当旁观者的一天啊。
“我录像了。”
她突然出声，学生会的人都吓了一跳，看着从拐角处走出来的人。
王晓恬愣住。
温格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扬着手机，弯唇笑起来：“仪容仪表和校园霸凌，你们说校规会惩罚哪个呢？”
她啊了一声，眉眼都是嘲讽，颠了颠自己的手机，语气调侃：“或许，你们想记我带手机的处分？”
夜自修的铃声已经响过一次了。
为首的女生恨恨地瞪了温格一眼，语气愤恨：“多管闲事！”学生会的人面面相觑，衡量一番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谢谢。”说完她有些不安地搅着衣摆，脸蛋憋得通红，看得出来说出这句话她很为难。
温格摆摆手，朝教室走去。
“你为什么要帮我？”
王晓恬犹豫片刻，主动朝温格搭话。
温格怔了一瞬，随口应道：“顺手而已。”
她想起刚刚有一瞬间，内心是想要离开的。
帮和不帮，都是旁观者的权利。当初的人也是这么想的吧，他们选择冷眼看着，也不是他们的错。
这样想着，她垂眸盯着自己的手，眼底泛着厌弃的神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