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章 温逐流
书名:清风一剑 作者:青山不见老 本章字数:2901字 发布时间:2023-04-01

沈非白眉头紧锁,轻叹道:“兄弟所托,沈某自然不敢懈怠。昨日‘太行三虎’路过龙井村,在我的小店里歇脚,我知此三人与令尊颇有交情,便试着向他们打探消息,可惜他们也未见过令尊的侠踪,只是……”他欲言又止,薛祥紧紧盯着他,追问:“沈兄有何顾虑?”沈非白展颜一笑,道:“那倒是没有,只是他们中一人无意间提到,半月前在扬州曾见到白马镖局的镖头马行远和一个蒙古鞑子行色匆匆,往南而去,似乎是奔着临安的方向。”


“蒙古人?他和马镖头来江南做什么?”薛祥望着窗外,思索片刻,缓缓说道,“马镖头与云中子前辈交情不浅,前辈遭遇不测,他这边必定有所行动。”说罢,他目光一抬,又道,“不对,且不说与大宋敌对的蒙古人,那‘太行三虎’昔日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他们三人不远千里跑来江南,为的是什么?”


沈非白听完他的提问,忽然将桌子一拍,催促道:“不好,你赶紧回家去!”薛祥一怔,道:“不回,又当如何?”沈非白道:“你若不回家,只怕下一个遭变故的就是令尊了。”


先前一言不发的殷默此刻开口问道:“沈小兄弟何以见得?”


沈非白道:“前辈有所不知,自从齐思远惨死于修罗刀下,前前后后就有七八个江湖名宿步入后尘,以致武林人人自危,连每十年在华山召开一次的‘论剑大会’,从去年起也被迫宣告停止。”说罢,他转头道,“薛兄,不瞒你说,若非我要将这茶寮留做江南群侠的交换消息之地,现在只怕也已退隐去了。”薛祥闻言,冷笑一声,默不作答。


沈非白盯着他,心想他定要再次犯险,便正色道:“听我一声劝,近日你还是收敛一些为好。那发阎王帖者绝非一人,更可怕的是,你根本就不知道这阎王帖在何处,说不定就在……”话说一半,薛祥就开口道:“说不定就在我的身上。”他笑了笑,道,“若真如此,沈兄可要小心了。”


“这玩笑开不得,开不得。”沈非白连忙摆手。


薛祥正笑着,忽然顿住,目光落在斜对角坐着的一位黑衣老人身上,沉声道:“这老头是谁?”


“他是……”沈非白望着那人,面色微变,还未说完,那老者便已冷声说道:“后生仔,你不认得我么?”声音有气无力,仿佛刚刚睡醒一般。


薛祥虽没看清他的面容,拳头却是一紧,大声道:“认得又怎样?”


老人冷哼一声,放下茶盏,慢慢抬起头,转向薛祥望去。只见他的头上有一道清晰的疤痕,面容枯瘦,双目无光,留着一头稀稀疏疏的头发,冷冷道:“年轻人说话要客气,纵然你有一个好父亲,也不能在此飞扬跋扈,惹人讨厌。”此话一出,满座都大惊失色,薛祥面色一沉,倏然起身,却被沈非白死死拉住,惶恐地说道:“薛兄,你快坐下。”言语之间,竟是对那老者十分畏惧。


薛祥瞪了沈非白一眼,猛地坐下,冷冷地道:“前辈的话固然有理,但也不必如此盛气凌人。倚老卖老,可不是江湖人该有的样子。”


黑衣老人阴恻恻笑道:“好小子,居然敢教训起老夫来了。你就不怕以后没有求人之处么?”


沈非白长叹一声,悄声道:“薛兄,你糊涂啊,知不知道他老人家是谁,他可是江湖第一名医温……”话音未落,突然听见一声娇叱,乃是一少女的声音:“沈非白,你给我出来!”


只见一个豆蔻年纪的苗家少女大步闯入,身上的银饰叮当作响,与她的声音一样听着清脆。她看向黑衣老人,小跑过去,拉着手问道:“师父,是谁惹您老人家不高兴?徒儿一定要替您好好教训他!”


黑衣老人摸了摸她的鬓发,笑道:“教训就不必了,让他表示表示就好。”


少女颔首,掠上楼,那沈非白早已不见踪影,少女寻不见沈非白,秋波一转,落于薛祥身上,娇叱道:“方才惹我师父不悦的,是你么?”薛祥见对方是个少女,剑眉一皱,大声道:“没错,是我,难道只有你师父可以胡乱骂人,别人就不能反驳么?”少女冷笑道:“早就知道是你了。”她一面说,一面向薛祥靠近。


少女脚步不停,沈非白忽然现身,挡住少女,急道:“阿蛮……”


那个被唤作阿蛮的少女一把将沈非白推开,此时已走到薛祥面前。沈非白叹了口气,对黑衣老人道:“温老先生,这位薛公子乃是湛卢山庄的少庄主,请您看在薛大侠的面子上不要与他计较。”黑衣老人依旧喝着茶,不理不睬。


阿蛮盯着薛祥。薛祥冷笑一声,道:“我平生最不喜欢与妇人童子一般见识,但……”


阿蛮道:“但什么?”


薛祥沉声道:“但你这种野丫头除外。如果你敢动我的身子,我就替你的师父来教训你。”


阿蛮冷笑道:“很好。”话音刚落,她扯起薛祥的领口,叱道:“我倒要看看,你……”


她的“你”字刚说出口,沈非白就大叫一声,道:“快看这边!”


众人齐刷刷望去,发现沈非白指着的地方,是一幅字画。


阿蛮看了一眼,依旧扯着薛祥的衣领,冷冷道:“区区一幅字画,就想吓倒我?姑奶奶想在哪里动手,谁也管不着!”众人脸色皆变,沈非白忍着气道:“姑娘可看清楚,那字画上题着谁的名字?”阿蛮又看了一眼,轻笑道:“湛卢山庄……哼,湛卢山庄有什么了不起,谁是湛……”那边的黑衣老人忽然截断她的话,变色道:“阿蛮,不得无礼!薛大侠墨宝在此,还不快收手!”阿蛮呆了一呆,满脸委屈地说了一声:“哦。”说罢,她又狠狠瞥了薛祥一眼。


沈非白强颜笑道:“好了好了,沈某今日做东,诸位可免费品尝本店新出的茶叶。”说罢瞟了阿蛮一眼,阿蛮气嘟嘟地坐回黑衣老人身边,突然听见远处又传来一阵惊呼。


“殷大侠……殷大侠……你在哪里?薛公子……薛公子……你在哪里?”


薛祥闻言,心头一紧,但见茶寮外如鸟一样掠进一个劲装汉子,正是“太行三虎”的老二杨彪。


沈非白此时也惊道:“连太行三虎的杨彪怎么也……”话没说完,只见杨彪真力不济,就要跌倒,急忙上前将他扶住,道:“杨二哥,何事如此惊慌?”杨彪喘息道:"快,快让我见殷大侠……还有……还有薛公子,快……”


薛祥和殷默此时凑了上来,杨彪搭住薛祥的手,满脸焦虑之色,道:“阁下就是薛祥?哪位是温老先生?”薛祥心头一动,道:“在下正是薛祥,至于温老先生……”他话音未落,杨彪就抢着道:“薛……薛公子,令……令尊他……”


薛祥急问:“我爹他怎么样了?”


杨彪垂泪道:“令尊他身负重伤,命在旦夕了……”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在薛祥耳畔轰隆一响,薛祥稳住心神,厉声问道:“是谁!谁害了我爹?”


杨彪咬了咬牙,一字一顿地道:“是……阎……王!”


“好你个阎王!竟敢在湛卢山庄头上撒野!今日我不弄死你,我他娘的就不姓薛!”薛祥破口大骂,急急地便要出门,殷默忽然动身,点住他的穴位,薛祥盯着殷默,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只能干瞪着眼。殷默转头对沈非白吩咐道:“把他扶进去!”说罢,他又对杨彪道:“杨兄弟,方才我听你说到温老先生,可是有什么用得着他的地方?”


杨彪道:“薛大侠是今早在灵隐寺遭遇不测的,虽然身中刀伤,但庆幸的是他被在下及时发现,距离此刻不到两个时辰,大侠叮嘱在下,若他遭遇不测,需立刻寻到温逐流温老先生前去医治,只是刚刚大哥去寻温老先生,却说不在!”他一口气说完,话音刚落,阿蛮就开口道:“无妨,我师父就在这里。”


杨彪看着阿蛮,道:“在哪里?”


温逐流笔直地站立着,目光冷峻地望向一旁的沈非白和薛祥。想到他刚才说的话,沈非白心有余悸。


阿蛮把目光移向温去浊。杨彪顺着她的眼神望去,知道那黑衣老人便是这位苗女口中的师父,一步窜了过去,抱拳道:“前辈想必便是号称‘江湖第一名医’的温逐流温老先生吧?”


温逐流冷冷地回答:“不错,我就是温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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