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这些指节大的小骷髅头,居然也有专门名称。
老头的脑洞虚暗中,另触到一团无形阻滞,称它们为“魂傀儡”。
这倒和韩琦所称的死灵傀儡,也即二郎口中的死魂相当。
咦,这些魂傀儡,会不会和死魂有所关联?
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连自己都有些惊讶。
从表面上看,魂傀儡与死魂,一个是实体实物,一个是虚体实物,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当然,都称实物,也只是私自定义——只要能被肉眼看见便算“实”。哪怕魂魂的鬼泡只见暗光,也是看得见不是。
但两者实质,骷髅头与能够发出暗光的死魂,都是人为制成的傀儡。而死魂能侵入脑洞,辅助施法,那骷髅头呢?必然也有某种用途吧。要不,借魂台这么响亮的名字,岂不白叫?自己似乎曾设想过,若以意念小手掌控死魂,应该颇具操作性。那么,同理,是否能以意念小手操控骷髅头呢?若能,就不知操控起来,又有何威力?
可笑!
马上,丁贵便自我否定了,自己连借魂台都不过才刚刚知晓,尚一无所知,居然就想操控骷髅头,当真异想天开!
再说,如此名称,必不是什么好东西,岂能沉迷?
许是对丁贵久久发呆的样子,颇多困惑,这时,老头似忍不住,复坐起身,瞥一眼借魂台,才望过来,好言道:
“公子,你来此,应当只为那两个恶鬼而来,对否?”
“不错。”
哪怕有点走神,丁贵也马上接口道。
多是下意识的反应,只是答应完便后悔。
之前寻找,是为了两个恶鬼不假,但回到这里,却是为了“故地重游”,或能想起月儿的去处……只是现在,忽对借魂台生出浓厚兴趣,如此应答,岂不相当于被堵住了口?不过,此物已在自己手上,老头若不能道明来历,且得解释清楚——其不是用于为恶之道,那才有可能归还。
否则,据为己有,未尝不可!
老头听罢,颜色稍舒,认真道:
“老夫现在便带你去找他们,如何?”
这其实是旧话重提,先前明明说过一次的。
只是,这回未附条件吗?
那自然好。
“可以是可以,但你这个样子,行动不便……”
对方能主动开口,那强问读心术倒不再着急了。
可是,自己又十分不愿意携一个不受信任的鬼物飞行,所以最好的办法,只须对方描述一番,自己单独去寻找便好,还能快点找到。
刚想如此提议,便听对方自信抢道:
“无妨,请随我来。”
老头说罢,便腾空飞起。
他的确飞起来了,飘在空中,居然是坐姿!
和在地面上的样子一样,只是身边似有一层极淡的烟雾之状存在,又似没有。
若真是如此,岂不堪称腾云驾雾!
可是,这……不可能!
在冥地以坐姿飞行,的确,于普通鬼物而言,在神魂无损的情况下,应该可以轻松办到,甚至平躺也没问题。但若是神魂受了损伤,以致倒地不起时,却绝对无法办到。
哪怕对于修炼的自己,在不施展意念之力的情况下,同样如此。
若施展意念之力飘行,那便关系法力,属于另一回事了……无须多说。
总而言之,虽然飞行,是一切鬼物进入冥界的一种本能。就和发声、听声一般,都是与生俱来的能力。但是,想要飞行,却必定存在一个最低限制。该限制便在于,神魂需要达到某一强度方可。显然,某一强度,虽不能准确言明,但也能根据经验得出,一定是接近于——连坐起都办不到,只能躺下的程度。
老头的情况便是如此,明明一副死样,坐起来都颇为勉强,怎么可能飞起?
还如此……堪称轻松?
“怎么,公子还信不过老夫?”
似见丁贵迟迟没有飞起,老头只在半空飘动,犹如地面踱步一般,稍显不满道。
“呃,我倒……不是……只是你……”
丁贵已经结巴起来,实在颇感震动。
但现在,对方偏偏飞离地面,且操控自如!
真是活见“鬼”了。
不对,这解释得通!
事实只表明一点,老头一直在装腔作势!
哼,当真会隐藏!
想通关窍,丁贵霎时脸黑,不待对方开口,便怒斥道:
“你既能带我寻人,何不站直了身子,敞亮说话?再作出这般虚疲之态,不嫌龌龊吗?”
老头似听不明白,一头雾水,只困惑道:
“此话何意?公子当知,老夫行得端,坐得正,能有何龌龊?”
“哼,还敢狡辩!你明明坐起都困难,现在为何还能飞起?”
“哈哈哈……哼!”
老头听罢,不答先笑,却是冷笑,怒意似迅速上窜。
丁贵陡然有了不好感觉,不会又犯了什么低级错误吧?
飞行要求一定存在,概莫能外,能有何错?
绝无错处!
“老夫还当公子说话和气,不想竟如此轻视老夫。难道老夫腿脚不便,就不能以法术飞行吗?哼,你也太小瞧人了!”
老头马上道明怒之所在,口口声声皆在表达对被轻视的不满。
可是,他,法术飞行???
“你会法术?”
丁贵陡然大惊,尖声道。
连自己根本无轻视之意,都顾不上解释一句。
不是惊讶于对方爽快地自承习得法术,而是从未想过老头会法术。
一点也没想过!
怎能这么快,再遇修炼之鬼?
这一片修炼之鬼,也太多了吧。
光看其面貌苍老及肤表干枯,便显示老不堪事,怎能会法术?若说其生前乃达官贵人,其言行举止,倒半点无须怀疑。最关键的是,早已探明,对方的绳魂,明明连普通鬼物的一半,也比不了,怎能习法?
若硬说,其与项坚相当,在尘世便修炼有成,只是因功法原因,并无开灵、开魂,属于殷一统口中“空有修炼之表,无修炼之实”的修道者,那勉强也行。
但是,自己刁难半天,他身怀法术,为何不早一点奋起发难呢?总不能说,对方一早便知道晓他丁贵是惹不得的?
而且,他居然就这样坦承会法术,很不应当!正常来说,就算他有所顾忌,没有先下手为强,也应该在隐忍之后,乘自己不备,给予致命一击……这样才说得通。须知以对方对借魂台的渴望程度,在自己戒心不存的情况下,极可能一击得手呀!
如此坦诚,个中原委,实在不解。
这时,老头见丁贵小有失态,似也出现一瞬错鄂,然后才自傲道:
“当然,难道只许公子懂得高明的隔墙探物之法,就不许老夫懂得低级的驭气飞行之术?”
咦,对方怎么也会吃惊?
难道自己的态度,同样出乎其意料?
不过,这高明与低级的比对一出,丁贵基本明白了一点东西。很明显,老头便是将他丁贵看得过高,而将其自身看得低了,所以才如此认命,不敢轻动。
听上去虽说得通,但也太“怂”了点……
“隔墙探物?驭气飞行?”
丁贵不确定道。
老头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他不仅懂得法术,而且现在施展的便是。
隔墙探物,自然是意指自己的意念小手探知到黑木板。
而驭气飞行,便是其飞行之术?
可冥地有那么靠谱的“气”存在吗?
靠谱,只是指借得上力,而据自己所知,冥地的气可大不同于尘世,怎能“驭”?如何“驭”?
“不错,老夫的确能够驭气飞行。但这点小伎俩,实在不算什么,倒是公子的手段颇为高超。因为,到现在为止,老夫仍想不明白,公子是于何时得知坐垫内,另有玄机的?须知,老夫昨天将借魂台藏入坐垫后,便时刻傍身,形影不离。而刚才,坐垫离体之际,便一直被老夫驭气留心着,你根本无从查探!若不是忧你踢坏了它,老夫又岂肯贸然喝停……莫非,公子昨天便来过此地,正好撞破了我的藏匿之举?”
老头又异常坦然道。
再无疑问,借魂台是对方于昨天藏匿!
只是,老头似乎十分在意自己如何隔墙探物?这岂不表明,其法术真不高明,定然无法穿透枯枝和皮毛?
还不止,恐怕,对方连法术能穿透物体,也有所不知。
若真如此,那惊羡于自己的法术高明,不敢妄动,也就顺理成章了。
倒是奇怪,到目前为止,自己明确知道,有法力外探能力的,也只一个殷一统。姓殷的曾亲口表明,其法力不能穿透暗室之门,便意味着可以穿透其他物体。难道,这种能力,真的算比较“高明”的法术吗?
反正,对意念小手来说,实在普通……
“笑话,何须撞破?这么大的木板,于我来说,轻而易举,便能得见。“
对方既有此认识,那就敞开来说吧。
“什么,轻易便能得见?那如何能避开老夫的感知呢?公子可否指点一二,我乃真心请教。”
老头忽一改常态,重新坐回草地上,连双手也作起揖来,虔诚求教道。
倒很令自己措手不及。
这种事,这种关系,怎么可能会指点呢?
岂不成了自揭其短?
丁贵原本戒备心大起,想要下点狠手,不过,现在却松释下来,同样盘坐一旁。
毕竟,刚才自己同样对老头的实力半点不知。现在凭其言语,却能猜到,对方必会点尘世法术,且一定是没有攻击之能,或当下施展不出攻击之能。否则,怎么会被捏碎腕骨,又怎么宁愿脸现愁容,甚至眼角湿润,也不肯向自己发难呢?
所以,指点之语……不对,怎么能浪费时间于此呢?
思及月儿和两鬼,遂马上敷衍道:
“指点便不用了,寻人要紧。其实,我的隔墙探物之法,不过是趁你睡着时施展,又如何能发觉呢?”
“让老夫无法发觉?那公子之能,的确了得,非我能抗衡!只是,老夫自忖有些见识,各类法力只要接近身边,都能感应出来。但公子的法术查探,老夫却一无所觉,这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