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武带着吴莲来到了离客栈三百米外的公园林荫小道中,静静走在无人的碎石路上,气氛显得异常的冷清和无聊。
吴莲只感觉自己心跳加速,总觉得姚武接下来的话会令她紧张,这和平时的他比太不寻常了。
最后,二人停在了一张石凳前,右方几十米便是一汪泛舟小湖,波光粼粼,林动静谧很是舒服。
姚武想了又想,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昨晚我答应了王师兄邀请。”
吴莲蹙眉道:“你答应了什么?”
姚武不敢看吴莲的目光,望向小湖说:“在南邕的时候,王师兄问我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西方投靠义军,反对朝廷。我……当时没有想好,就没有答复他。昨晚,我和他在房顶喝酒的时候,给了他最终的答复,我同意了。”
“你……想和他们一起出海离开东方?”吴莲问完,心乱如麻了起来,原来姚武特意叫她来这里就是要告诉她这件事。
姚武说道:“既然待在东方无可去之处,何不找个目标更好?你以前不是骂我胸无大志吗?我考虑了很久,你说的很对,两年前的承诺,我似乎都快忘了。遇到他们,我才知道自已要做什么,为了什么而奋斗,如你所说,日复一日的奔波我也很累。我想兑现对师父的承诺,对小秋的承诺,对很多人的承诺。”
吴莲突然胸口剧烈起伏,直勾勾看着姚武的眼睛,语气不善道:“你想走,刻意跑来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姚武期待的看向吴莲,问道:“这次……你会跟着我们一起走吗?”
吴莲低下头,想了很久,任凭海风吹打在彼此的脸颊上发髻摆动也不在乎,忽然猛的抬起头,双眼坚定又倔强道:“我不会离开。这里是我的家,我的爹娘都在东方。要走,你就走吧,反正我们只是互相利用才走到现在。两年的时间足够长了,我也应该去找我自己的人生了。”
姚武苦涩一笑,满眼的失望,不知为何内心本应如野马般崩腾,却表现的异常的平静,两年的时间第一次听到吴莲叫他走,如释重负般轻声道:“那我只能祝你找到幸福生活。”
吴莲冷笑一声,又道:“这两年,不是因为你,我早就找到了自已的幸福生活。这次,我好不容易有攀上汉王的机会……我真后悔,应该早点答应陈公子的要求。反正,我也不是完身,嫁给谁都是嫁,只要能锦衣玉食,众星捧月就行。你放心吧,以我的姿容,想嫁人,对我而言如呼吸一样简单,只是看嫁入哪个皇亲国戚了。”
姚武本以为自已刚刚的心态是如此的洒脱平静,在听到她的话后心如崩裂难以平静,表面却又要假装平淡如水,压抑感情,快速眨了眨眼,拱手道:“那我在此提前预祝吴姑娘能得偿所愿了。”
吴莲挺拔高耸的胸脯,抬起下巴,以一种俯视的眼神看向姚武,又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最好现在都说了吧,不管好坏,我这次都原谅你,毕竟这两年你也救了我多次命。”
姚武摇了摇头,抿嘴道:“我没有什么话可说了。既然你已经决定,这次……”他停了下来,顺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拱手又说:“我为以前的无礼之举向吴姑娘道歉。对不起!”
吴莲看着姚武的举动,心中波涛汹涌,眸色颤动,故作镇定又优雅端庄的站在姚武面前又说:“我接受你的道歉。鉴于你们这些人得罪了汉王和南邕市爷,我不想被你们连累,反正我也没有什么行李,就此别过吧。此生,不必再相见了。看着你,我就会有难以磨灭的仇恨和耻辱,你也不想我真的找人杀你吧。”
姚武听到别过二字,心头又是一震。他艰难的抬起头,仿若有一座山压在他脖子上令他难受,心跳更快让人难以忍受的痛。
“既然,你做出了这个决定,那我也没有什么表示。”姚武双手有些颤抖的在身上搜了个遍,终于把带的所有钱财找了出来,极力控制双手递了过去,强挤出笑容道:“不管你走到哪儿,都需要花钱。我身上只有这么多钱,全给你了。作为我走前给你的礼物,收下吧。你也不想两手空空嫁人吧?没有嫁妆的新娘,是不会受到夫家善待的。”
吴莲紧盯着姚武手上的钱币,没有马上伸手去接,而是足足看了一分钟,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是负气还是真的做了决定,她一把将钱攥在了手中,也不管会不会把纸币抓坏不能用,只觉得它们时沉时轻,有些难以承受。
“好,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眼不见,心不烦。”吴莲语气平淡道。
姚武呆若木鸡站在那里,从来没有想到过两个人就此决裂,感受不到呼吸的存在,甚至不知接下来要干什么,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她去哪儿自已就跟在后面保护她,还是他去哪儿,她也会毅然跟在后面,不受他人诱惑,彼此之间不管有多冷漠,多不平等,有多少磨难,下一秒都依然身边有彼此的存在。
过去无数个夜晚,他都在告诉自己,当失去后才明白珍惜,经历过苦难才明白什么是痛,所谓的风花雪月,才子佳人这样的美好辞藻,都是建立在最普通的日夜中,原来,一切付出换来的就是叫你离开,是他太单纯了,也许,真心是换不来爱情的,只有真心对真心才有真正的爱情。不过,他不会怪她,因为,一切都是自愿的没人逼你,不能怪别人。
吴莲见他还不走,催促道:“你还不走?难道要我赶你走?”
姚武快速眨了眨眼,紧紧咬了咬牙,郑重的抬起双手再次拱手鞠躬一礼,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步伐走的又快又急,他怕要是慢了一步就会走不了了。和旧城那一别相比,这一次他感到了异常的沉重,人生从来没有过的感伤。
看着姚武迅速离开消失在视线中,吴莲身体一软摊坐到了石凳上,看着地面的石头发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落在了吴莲粉色的裙子上,逐渐增多,仿若雨滴不断落下,湿透了地面的石头,风中只有泪雨未见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