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神水宫(二)
天朗气清,风和日丽,岁月静好……
个屁。
被讨债上门的邀月宫主心情可不好,上位者不耐烦这些微末小事,同时也讨厌这些麻烦事直接捅到自己面前。
舒明磊也有些忐忑,没成想慕云卿这个二愣子会说的这么直白。
好在这是各大宗门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不算是贸然打扰。
魔神之战后,各宗门间小矛盾不断,明面上倒还算过得去,缥缈仙君设下封印结界之后消失无踪,封印上古四大荒兽的法阵由宗门派弟子轮流守护,千年后依旧运转。
只是时间是把杀猪刀,人也好,物也好,都不得不面临着被岁月侵蚀的现实,法阵也是如此。
起初各大宗门的宗主长老会定期修缮法阵,输入灵力,然人力岂能抵得过时间,源源不断的奔赴换来的是宗门的实力停滞不前。后来法阵被数十位天才修士改写完善,依靠灵石之力自发运转,定期进行能量补充,给了宗门弟子修行的机会。
太平日子久了,年轻一辈渐渐忘记了先祖辈的艰辛,殊不知当年的缥缈峰为了守护封印几近落到了灭门的程度,封印不稳,弟子们相继牺牲在这座大阵中。
有的时候不论人神魔,他们的善心都是吝啬的,就如缥缈仙君设下法阵,却没有顾虑到能源的补充;就如鹿神救下黎民百姓,降下灵雨,却依旧惩罚这方地域的所有修行者。
神明只是为世人指明方向,真正负重而行的依旧是人。
不要妄想着神明会为人们解决所有的难题,哪怕他们明知答案是什么,他们也会静静地看着世人在前往真知的路上摸爬滚打,历经雷霆风雨。
过程有些尴尬,好在结果是明朗的。邀月宫主绰有余裕,深明大义,示意云笙带着他去取灵石,来到宝库后,舒明磊拿出一个镶着人鱼之泪的宝匣,云笙放进一千块极品灵石,匣子无风自合。
这次任务也算圆满结束。
圆满吗?
被明煦拉住不给走的慕云卿此刻并不这么认为。
明煦长老打一照面就看出她修习的木灵力,这会儿正叉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嘶,不应该啊。”
辰溪当场对他翻了个白眼:“技不如人就早点承认,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能不能干脆点。”
明煦挠挠自己的鸡窝头装作没听见这厮的废话:“小姑娘的身体,有些奇怪啊。”
辰溪不耐烦地开口:“你就干脆点说人家是个废柴不就行了,扯这么多干什么!”
慕云卿:有被冒犯到……
“行了,你们俩给我回去,吵得我头疼。”邀月终是受不了这俩家伙在眼前叽叽喳喳,直接开口把两人赶回去。
明煦顿时有些不同意了:“别啊,程昱那小家伙学什么还没决定呢。”
难得辰溪这会儿也站在他这头:“到底是入我们谁的门下?”
邀月:“你们直接去问他,让弟子自己选。”
辰溪有些傻眼:“这自古以来都是师傅选徒弟,哪里有徒弟选师傅的?”
邀月端起茶盏表示自己心累再也不想管这类事了:“再吵就入怜星门下。”
“这怎么能行!”明煦这个大喇叭听了就不干了:“师妹都多少年没有收徒了,能教的……”瞥到怜星在一旁又忍住了改口:“教的太累了,打扰师妹清修。”
怜星微微一笑:“师兄们少些吵闹,我就省心多了。”
辰溪阻止了明煦还要叭叭叭,把人拖着往门外带:“师姐和师妹说的对,这些小事情我们兄弟俩商量着来就是了,这就走了,这就走了啊。”然后对着不怎么情愿的明煦小声嘀咕:“你再嚷嚷,就啥都没有了!”
两人走后明心堂着实清净了许多,邀月看着身边安静坐着的怜星:“这一届弟子里有几个好苗子,你要不选几个?”
怜星是极温婉的性子,也心知师姐和师兄们一直让着她,便是她真想要程昱,他们也会给。“百草园素来清静,我一个人待着很好。”
“你那百草园除了云笙和若芜去,还有谁会去?天天侍弄你那些草药,也不嫌无趣。”
有的时候草药可比人单纯可靠的多:“闲时翻阅医经,很是自在,”怜星不想师姐执着于这个问题,主动将话题拉到傻站的慕云卿身上:“倒是这位小友,确如师兄所言,有些灵力不济。”
素手一扬,手腕上的一圈花草编制而成的链子倏地飞到慕云卿头顶,而后一层一层地落下光晕,照耀着她全身。
“身无异状更无伤口,灵力却仿佛石沉大海,好似失去了控制,就好像……”怜星没有往下说。
“就好像这具身体里换了个芯子,灵魂不能与身体本身的灵力相容。”邀月比怜星犀利的多,直接从首座上闪现到她身旁,抬手覆在慕云卿的额头,“我倒要看看是哪位大能的夺舍。”
便是天才绝艳的杰出人物,夺舍后实力也会削减至原来的一成左右,且一生中只能夺舍一次。灵力高超的邀月自是不怕的。
片刻后她收回了手:“灵魂与身体完美契合,不是夺舍,可明明是异界之魂。”为何不是双魂?
怜星有了个大胆的猜想:“莫非是她少时遭逢变故,残魂魂飞天外来到异世历劫,而最近在机缘巧合之下回归星月界。”
慕云卿心里一阵冰凉,原来这个世界的能者都是这般厉害,一个对眼便能看出自己的不同,只需短短片刻便能看出自己最大的秘密。
自己在她们面前,简直毫无隐私可言。
残魂?难道先前的自己,是一个失了灵智之人?那自己的变化,众人早就发现了不成!
邀月没有应和,算是承认了怜星的猜测。
怜星研读医经,心怀慈悲,自是想的比常人多些:“虽然实力低微,但是身怀灵力,却不能使用,毫无自保之力,你心里也不好受吧?”
慕云卿闻言差点落下泪来。
大多数人问的都是行不行,很少有人会问自己,累不累。
很累。
终日担忧于自己的秘密会暴露,更惶恐自己在这实力为尊的世界,会暴尸街头,被人随手一剑就抹了脖子。
就像那个梦里那样无助。
“恳请宫主相救。”不管在这世她是什么身份,她都想有自保之力。
邀月此时收起了方才的那一两分好奇心,对于一个普通人的过往,她并无兴趣。在她眼里筑基期修士都不过是黄口小儿,更遑论炼气期的慕云卿了。
怜星除了好奇还有几分不忍,顺势拉着她出去:“你师兄我们会安排好住处,倒是你的问题刻不容缓。”
百草园与神水宫的冰冷彻骨不同,有树木、蔓藤和飞鸟虫兽,或许是设了阵法之故,这个时节居然有紫红的桑椹和酸甜的覆盆子,两只毛发顺滑的雪貂正在捉蟋蟀、玩斑蝥。
它们是怜星的朋友,修习百年,几年前才开了灵智,顽皮的很,有时挖何首乌的块根,有时摘木莲藤的果实,夏天在树荫下纳凉追逐嬉戏,寒冬在雪地上捉鸟雀。
怜星一回来它们就争相往她的裙摆上扑,顺便看看怜星有没有为它们带些好吃的食物。
却见她带了一个人回来。
雪貂歪头:人又不能吃。
另一只雪貂拍了同伴一脑瓜子:这人瘦不拉几的,肉啊没有的,吃什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