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耀之下,四四方方的一个青黑色石匣,就如同被一张无形的大手托举着一般,正从地面的缝隙之中,慢慢的升起……
眨眼的功夫,原本齐平的地面上,现在突兀地立着一个一尺见方的石质匣子。
李君走过去蹲下,将石匣上下左右地端详了一番,并未发现异样,这才将它抱到了一旁。借着火光,她往那黑洞内一看,眉头不由得一挑,慢慢伸出手去,从那洞中抓起了一把小碎石来,竟然每一个都大小均匀,如同小枣般,还感觉热乎乎的,看了看,满脸疑惑的抬头又看向二过,问道:“师兄,你可认得此物??”
二过走过去,接过那把碎石在手中借着火光仔细一看,竟是一脸的恍然大悟,笑道:“我说嘛,这石匣竟然会受热后自动弹出,原来功劳不在什么机关,而是在这石匣之下铺垫的这堆‘蟥石’啊!哈哈,妙得很呐……”
“蟥石,是个什么东西?”公良雪竟走过来,伸长了脖子,看了看他手中的碎石,疑惑问道。
二过点了点头,“这个蟥石,所产稀少,没见过也很正常。只是它有一个特性:在冰冷低温之处,只有黄豆大小,但只要温度缓缓地的升高,它就会随温膨胀,能涨到枣子大小。但它却见不得明火,一旦见火,就会快速燃烧,顷刻间化为灰烬,故而又名‘见火灭’。这石匣填在这个石洞之内,空间有限,所以热风袭来,温度上升,它受了热,通体膨胀,又没有其他地方供它延展,所以只能将石匣顶向上方……”
“原来是这么个道理……看来这和八方的心思,确实细腻机巧啊……”
“嗯,不错不错。”
众人这才回过头来看旁边的石匣,陈一旦左右看看,没敢伸手,道:“你们说,这石匣里面会不会有机关呢……”
公良雪竟蹲下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说道:“这上面这个,应该是个盖子。如果真有机关,恐怕刚刚蟥石膨胀将它顶起的时候,机关已经被触发了。我想着,应该不至于。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尽量不要用手去打开。”
蓝雀儿听到这儿,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小的匕首来,“用这个可以吗?”
公良雪竟点了点头,孙大缸拿过那把匕首,说道:“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吧。”
说着,他让众人稍稍往后退退,自己趔着身子,手拿匕首轻轻的在石匣盖子缝隙处向上一撬,那盖子当即掉落,叮当作响,却并未见有什么机关被触发,他心里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下,重新靠近石匣……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石匣,又都围了过来。火光照耀之下,众人清清楚楚的看到那石匣之内,有个黄布小包袱,那包袱之上,另外放着一块儿叠得整整齐齐的白布,虽然叠着,但一眼就能看出白布之上有墨水字迹……
公良雪竟蹲下,慢慢地拿起了那块儿白布。一入手,他喃喃说道:“是一块儿丝绢……”
说着,他慢慢地打开那块儿布来,借着火光,他快速上下扫了一眼,吃惊说道:“竟然,像是赵君的手书……”
“什么?!赵君手书??!”
二过和李君也赶忙探过身来,众人借着火光,默念起来……
“庚午仲春,已感体力渐有不支,时有咳血。十四日,西来饥民数百,多是我天朝所牧之民,累于战祸。所幸平日积有余粮家资,尽数而出,可暂保芸芸。待至夏收之日,仓粮乏溃,金银已空,病亦日重。知天寿将至,夫复奈何?此生无力以解生民倒悬,但求来世裨补亲友苦楚。遗此一书,告知于吾儿:为父一生,带清风来,携清白去。身后枯骨,尽可付之一炬,或扬洒于天地之间,或耕埋于田埂之内,惟愿清净而已。灾民愿留,家中拨于薄田安身立命;灾民愿去,尽力赠与钱粮盘费资助。赵氏一门,不得有怨,切切谨记。”
众人看完,一阵沉默。
“原来赵君当年不是败家破落,而是舍业救民,粮尽弹绝……”
“为了这数百饥民,竟然从春至夏,倾尽家财钱粮,此等胸怀,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陈一旦叹了口气,幽幽道:“只可惜救人倒是救了,高风亮节也保住了,自己最后却连个盛装尸身的棺木都置办不起,你们说,他图个蛋啊……”
“哎——话不能这么说!他要不是如此,也不会有了后来过世后四面八方义士齐聚,为他办理身后事,还修下这十几处疑冢,就连盗贼也自觉绕道……”二过说道。
陈一旦一脸的不值,撇嘴道:“搞得那么隆重其事有什么用??人活着广厦千间一床足用,人死了天地广阔一坑满填,更何况,你看看,他更是够呛,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儿的,在石头上挖个洞,做个石匣子一装,就放这儿了!不过倒真是遂了他的愿:这儿可真是够清净的……”
公良雪竟也不免感慨了一番,这才复又叠了那遗嘱放好,对着那黄布包袱双手合十默念道:“赵君英灵在上,后辈公良雪竟,假借修葺古冢之名义,实则行蝇营狗苟之实,愧疚难当!只因慑龙石关乎千百人性命,故而冒死前来相借,他日事情完结,一定亲手奉还,安于原处,还请赵君体谅……”
说罢,他上前伸手,轻轻地打开了那黄布包袱……
借着火光,众人看得清清楚楚,那包袱里,除了灰白色的骨灰,别无他物。
公良雪竟一皱眉,复又将它恭恭敬敬地打好了结,放入八方石匣之中,那小石坑内的蟥石早已冷却,石匣便严丝合缝地再次嵌了进去。
“这里面,也没有??!”陈一旦有些傻眼了,“小爷,这慑龙石的说法,不会是唱戏里说的吧??到底有没有这个玩意儿?!”
孙大缸和蓝雀儿也有些失望,也附和着说或许压根儿就没有这东西的存在。
看着几人落寞失望的样子,公良雪竟不禁笑了……
“放心吧,慑龙石,一定存在。”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此时张每玟笑了笑,一指螭虎金嗅道:“就凭它俩呀——你们说说,这是世间的玩意儿吗?你们听过或者见过??既然它俩存在,那慑龙石就绝不是个传说!只不过,目前我们还没有找到它的线索而已。大家不要灰心丧气,如果它跟我们有缘,总会相见的,对吧?”
几人听她这么一说,还真是觉得有理,这才重新燃起了希望。
“每玟说的没错,你们瞧瞧,咱这一路,碰到了多少山精古怪,还有什么没见……谁?!!”
公良雪竟话刚说到一半,突然浑身猛抖,瞪眼朝众人身后的暗影里爆喝一声,把个在场所有人,全都吓得浑身猛的一颤,纷纷回过头去,哪知这一回头,竟然同时再次被吓得惊叫出声!!
“我日你先人……”
“什么玩意儿?!!”
“那是谁在那儿?!!”
火把扭转过去,黑暗被瞬间驱散。火光照耀之下,一个穿着黑袍,披散着长发的瘦高个儿,垂手一动不动,面壁而立,丝毫看不出呼吸起伏的动静来……光看那背影,他的个头,恐怕不下两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