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的信写道:“
英雄好汉们:你们辛苦了!真希望也能像你们一样,抛弃小我,献身大我------我上有老,下有小,中间有丢不掉的私心——终不能义无反顾,投身捍卫国家和民众利益的事业。
我去世了的老爸,当年在延安,从军队调入公安,从此一生干了这行,其间,多次参与对队伍内部堕落者的惩戒处理事务,当中最著名者,应是建国初期,老毛痛下决心,毙了天津那俩老部下的案件。
我老爸记忆中最深刻的,却不是那一案件,而是他还在延安边区政府工作时候,发生的一起案件。直到晚年,他老人家脑子都有些糊涂了,偶尔念叨起来的,还多是那一件事。那案子结局,把他多年出生入死的一位老战友给毙了。
前几年,我老爸去世前,眼见贪 官污吏现象呈上升趋势,他忧心忡忡,时而把这封信和这张当年边区发行的货币翻出来看,一次,他对我说:‘历史的教训值得注意,不下大力气,将来要砍更多的脑袋,才能度过危机。我看,还应当想点什么别的办法,弥补政府机构的不完善。我一生清廉,没什么留给你,你呢,也在政府部门工作了,按部就班,也在慢慢往上爬——你把这个收着,作个警醒,要是以后有个什么防腐博物馆之类的,就献出去,也许,能起更大的警醒作用,也让老百姓少遭点殃。’
我现在,把我爸留下的这封信和这张老货币,送给你们,请相信,你们的事业,本有历史的源头,也是共和国得以建立的因素之一。
我本人,谨守父训,生活上,只要不眼红别人,自然过得去,最重要的好处:睡觉一直安心。
祝成功,平安。 一政府小吏
信中信写在一张粗糙的纸上,那纸,颜色古怪,说不上是黑还是黄,信中写道:
------我有罪,愧对边区百姓,愧对组织,愧对一个村里出来的三十多个牺牲了的穷弟兄们。
俗话说,从小偷针,长大偷金。我从小什么也没偷过,视偷盗为耻辱,如今却要因贪 污罪受贿罪包庇敌人罪三罪同罚而死,我想了好几天,慢慢才想通,自己怎样走到今天。
昨天你来同我谈心,回忆我们从苏维埃时期到今日抗战的岁月,分析我成为罪人的原因,你说得对。
我有战功,有了权,吃香喝辣觉得不够,贪心不止,把老百姓供养子弟兵的血汗钱装进私囊,还接受贿赂,把通敌者私自放走,把给边区百姓造成大祸害的罪人放走,结果,我成了罪人。
一个村里出来的人,到现在,只剩我俩,其余的都死了。
我也快要死了。别的死了的穷弟兄们,他们是英雄,我是狗熊。到了另一个世界,我也好受不了。
还剩下你,兄弟,我不好意思称你为同志,就叫你兄弟吧。看在你救过我的命,我也救过你的命的份上,把我这封信留着。以后,你做的这份革命工作,如果需要的话,给人看看我这几句话,算做反面教材,也让我这死了的人,起点有益的作用。
最后一个要求,你能不能从我贪污受贿的款子中,留下一张咱们边区的票子,最小额的就行,和我埋在一起,算是我革命半生,以死罪告终的一个佐证------”
信尾附注,是另一人的笔迹:
上级对边币随葬一事,不予批准,称:边币上有领袖肖像,属劳动人民成果,不宜以此方式入土。此币,与此信同存,视将来有无可能交有关方面。民国三十二年腊月二十五日。
这么多年过去,蔡老师还是那么会讲故事,讲得条理分明,情节生动。不同的是,这回蔡老师讲的,可全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