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站在屋顶,互相凝望,却是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风吹动树叶的飒飒声,配合着蛙鸣之声,奏出了一曲仲春之歌。
萧乐安很想要告诉祈英,自己有多想跟她在一起,但是,那婚约如今却成了自己的枷锁,他如今还不能跟她在一起。
祈英心中的不耐已快到达顶峰,她的记忆里,从未有人胆敢这样久都不回自己的话,何况,这是需要犹豫的事吗?
既然不能坚定的选择自己,那么,这个人不要也罢。
她冷冷的望他一眼,移开目光走了两步,准备施展轻功飞身下去。
一只手却扯住了她的衣袖,她回过头望向萧乐安,蹙眉问道:“做甚?”
她声线平淡,听上去并无不妥,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气得快要爆了,近十七年作为公主的记忆却不能让她表现得太过介意这事,不过是看上一个人,但人家没相中自己而已,作为公主的骄傲让她做不出歇斯底里的行为。
没有关系,世间所有的一切终有过去的那一天,也包括淡忘自己的年少悸动。
月色下萧乐安望着她的眼神深邃,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神秘又吸引。
祈英心中更恼怒,既无意,又用这深情的眼神望着自己做什么,真想,扇他两巴掌。
但她按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她若真动了手,倒显得自己太过在意这人了。
她压下情绪,淡笑着开口:“想来我今日真是醉了,你也别放心上,从前如何相处日后还是如何。”
她欲要离开,萧乐安急忙道:“英姑娘可否等我些时日?”
祈英揉了揉额头,努力压下去的火气蹭蹭往上冒,还等你些时日,你当你是谁呢?她感觉自己被轻视了。
她心中越是生气,面上却越是柔和,她勾了勾手指,对萧乐安道:“萧乐安,你走近些。”
萧乐安不疑有他,走近了两步,正要开口说话,却猛然被祈英狠狠的踢了一脚。
他此时离屋顶边缘极近,这一脚又用足了力气,一时不备就这样被祈英踢下了屋顶。
边缘处几片瓦片跟着他一起掉入了院中,“啪嗒。”的瓦片碎裂声与重物落地的声音惊扰了屋里几人。
纪无忧他们从屋中出来,便见萧乐安正趴在地上,半撑着手想站起来,林鹏赶忙过来扶起了他,问道:“这是怎的了?没事吧?怎就摔下来了?”
萧乐安抬头望了一眼站在屋顶抱着双臂冷眼看他的祈英,道:“无事,许是喝醉了,没站稳便摔了下来,抱歉,摔碎了你家的瓦,我明日会把屋顶修好的。”
林鹏道:“这都是小事,人没事便好,早知你酒量如此差,我们便不劝你喝酒了。”
顿了顿他又对茹娘道:“快带萧兄弟。进屋躺着吧。”
茹娘应了一声,带萧乐安去里屋去了。
萧乐安回头看了看祈英,这才跟着茹娘走了。
林鹏对屋顶的祈英道:“英姑娘,你也快些下来吧,小心也如萧兄弟般给摔了。”
纪无忧笑着抬头望了望祈英,对林鹏道:“走,咱们继续喝酒去,别担心,她摔不着的。”
说完拉着还要欲说话的林鹏进了屋。
祈英一屁股坐在了瓦片上,闭上眼睛吹着风,期望这夜晚的风能将自己心中的郁气吹散。
她第一次对人心动,骄傲如她还主动表露心意,这人居然敢如此对她,当真可恶。
这一晚,这个农家小院有了两个失眠的人。
翌日,无精打采的祈英与萧乐安出现在众人面前,把茹娘两口子吓了一跳,还道许是自家的床太硬了才让这两个年轻人没能睡个好觉。
纪无忧但笑不语,这一路风餐露宿的日子是时常有的事,特别是萧乐安,石头上躺着都能睡着的人,又怎会因着床硬了一些便睡不着了。
也不知昨夜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祈英三人吃过早饭后便辞别了茹娘一家。
之后的几天祈英与萧乐安之间气氛有些怪,有好些次萧乐安靠近祈英想与她说话时,祈英都像不经意似的转身与纪无忧说起话来,她看上去不像故意的,好似是刚好要找纪无忧说话,但萧乐安知道她就是故意这样的。
她脸上没有气愤的表情,甚至自己递东西给她时,她还会淡笑着说多谢,但萧乐安还是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疏离。
他心中难过,想与她说清楚,但对方似乎并不想与自己多聊。
他们在三月底时到了一处叫橘子坝的地方,此处已经到了江南地界。
他们到了橘子坝的码头,三匹马已经转卖给别人了,因着客船不能让马上,且他们后面去的地方水路居多,用马的地方不多。
祈英微睨一眼萧乐安,与他之间原还有个赌约的,先前状况不断,都快忘记了,后来,后来又发生了那件事,自然也没心情跟他完成那个赌约,想来他们之间缘分也快到头了。
等找到闵神医看好自己脑子里的病,假设自己有家人,自己就去找他们,没有,便找个喜欢的地方好好生活。
此地离兰花镇只几日的路程,与他,也快离别了。
想到不久后的分别,她虽有些微微的失落,又觉得这样也好,就让一切回归正轨,眼见快离别了,自己该表现得大方点,方才算为她这段少女心思留个体面的告别。
所以,当萧乐安站在船上伸手欲拉她上船时,她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握住了他。
萧乐安一时怔住,他以为她会如最近一般无视自己的,但他习惯了处处照顾她迁就她,每次被无视,下次还是忍不住下意识的对她好。
祈英见他发愣,淡笑道:“发什么呆呢?还不拉我上去,后头还有客人要上船。”
“哦哦。”萧乐安回过神来,赶忙把她拉了上来。
好似从这一日起,祈英又变成了从前的样子,只好几次萧乐安想解释那夜在屋顶发生的事时,每次都被祈英打断,她似不想再提那夜的事,萧乐安见她难得恢复了从前的样子,也怕说多了会惹她不快,便也不敢再提了,想着,来日方长。
四月初三这日,他们坐上了一叶客舟,进入了兰花镇,这一日,也刚好是祈英记忆里自己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