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雨急匆匆赶到的时候,谢浅正兴致勃勃的看着楼下,闻声,回头说:“就知道你不会听话。”
“听话的看着你去送死吗!”
这家伙性子温和,鲜少动怒,这次看来是真的生气了,谢浅赶紧陪笑:“哪里就那么严重了。”
“不先被咬上一口,鱼儿如何上钩?”
见谢浅嬉皮笑脸,苏子雨语气更加严肃,“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此法太过凶险,停下来,咱们另想办法。”
谢浅没有回答,而是走到栏杆旁。
背对着苏子雨,道:“虎狼喜欢食鹿,但有时也会相互为食,因为,若不如此便会饿死……”
苏子雨知道,他说的是南山和仙门百家,亦或是那陷害他的人。
“可……”
终究还有转圜的余地,不是吗?
然而谢浅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你看他们……”谢浅看着下面,说道。
苏子雨只好向楼下望去。
此时,因为妙华浓的现身,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台前。
看着涌动的人群,谢浅继续说:“他们尽管戴着面具,也难掩激动之情。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有人却要穷极一生去追逐。”
谢浅的声音极其沉静。
但苏子雨听的格外清晰。
“子雨,”他轻轻唤道:“你一直活在阳光下,又怎懂得,哪怕一缕光,也值得我拼尽全力。”
此时的谢浅,没有一丝往日玩世不恭的样子。
苏子雨一时有些失神。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谢浅之所以能够一统南山,靠的是他超然的天赋。
这一刻,他才知道。
这个少年并非是真的放荡不羁,而是心怀苍生,却从不为苍生所困,凡事求的,只有尽力而为而已……
苏子雨怅然道:“或许我没有资格说什么,但你若有了闪失,南山群龙无首该当如何,你又拿什么去保护你想守护的人?”
这句话可以说极其诛心。
但谢浅竟然丝毫不为所动,“哪里就会要了我的命,不过做做样子而已,不必如此紧张。”
谢浅面上又挂上了吊儿郎当的笑。
苏子雨则摇头叹息。
自知再劝不住了……
静默之时,一道婉转的女声传了来,“公子不来,难道还要奴家请你不成?”
“美人莫急。”
谢浅靠着栏杆,得意的吆喝了一声。
最后交代苏子雨,照看好颜改两个。
便要离去时,苏子雨叫住了他,神情凝重道:“只有五成的把握。”
谢浅一怔,回头看向苏子雨。
这一细看才发现,面具下,苏子雨脸色苍白,身体沉沉的靠在椅背上,手中犹攥着那三枚铜钱。
岳阳苏氏早已禁用方术,违背禁制,代价可想而知。
谢浅心中一热,面上洒然笑道:“五成足够了。”
说完闪身飞至楼下,将妙华浓从纱帐中拦腰抱出来,朝一间客房去了。
这边苏子雨一步步走回去,丝毫不知内情的木雨正大笑着说:“谢兄可是今夜最大的赢家,此时享受齐人之乐,想必定是乐不思蜀了。”
见苏子雨回来,便问两人聊了什么。
苏子雨简单敷衍了几句,便状若无事的一边饮酒一边想着如何才能帮谢浅化解此次危机。
相反,正主此时倒不甚紧张。
所有计划都在顺利进行,谢浅将美人抱进屋中,关上门的一刻,整个人就换了个样子。
众人以为的软玉温香,根本没有。
老先生自己坐到椅子上,一派逍遥,独留美人在床边,椅帘而望,“公子坐的那样远,可是不喜欢奴家吗?”
放着鲜活灵动的美人,却只顾自己喝酒。
若叫那些落败者知道,怕是要直接进来将谢浅这个不懂风情的愣头青给扔出去。
就听谢浅道:“小丫头,演戏演上瘾了。”
被如此说,妙华浓不仅不气,反而娇笑起来,“公子这么说,可是夸我演的好?如此,可是要给奖励的。”
谢浅宠溺一笑,“不是叫知玉给你送来了,不喜欢,自己到昆虞里面挑就是。”
小丫头嘴角一撇,“公子故意装迷糊。”
谢浅心思被拆穿,不由笑道:“我若答应带你出去,以你哥哥的性子,非把我也关在这不可。”
“不放也好,总之,有公子陪着,我便开心。”妙华浓笑容甜美,轻巧的走到谢浅跟前,腰身一转,顺势坐到了谢浅怀里,“如此,岂非像极了神仙眷侣。”
谢浅好笑的将人提起来,“小小年纪,知道什么神仙眷侣,少贫嘴,该干正事了。”
话音未落,一道森寒的剑气忽然破门而入。
谢浅心说,这鱼儿也太心急了。饵都还没下,就上钩了。
奇怪的是,这剑气似乎有一丝熟悉感。
但剑势太过凛冽,谢浅不敢大意,当即起身将妙华浓送向一侧,自己也跟着一闪。
妙华浓柳眉倒竖。
被放下的一瞬,手心已然多了柄匕首。没人知道,天下第一名妓,紧紧十几岁的年纪,修为便已达到空境。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慢了一步。
匕首尚未刺出,转身的那刻,就看到谢浅胸口上插着一柄长剑。
剑身通黑,和握着它的主人一样黑。
小丫头顿时眼睛一红。
“你敢伤他!”
提着匕首,就冲了出去。
谢浅赶紧出声阻拦,“小丫头住手,是熟人。”
妙华浓一顿,但很快就自我说服道:“伤了公子的,肯定不是好人。”
说着就又要冲出去,谢浅只得将人拽住,“长胆子了,我的话都不听了,去拿些伤药来,这里我能应付。”
这一拉扯,搅动的伤口更疼了。
谢浅有些哭笑不得,他原本设计的是被妙华浓刺上一刀,谁料想半道杀出个夜夙,谢浅便将错就错“挺身而上”。
岂料一时没掌控好力道,此时这胸口是钻心的疼。
见小丫头还是不肯动,谢浅嘶斯的叫唤,“小丫头,你再不去拿伤药,我可要死了。”
妙华浓急的直跺脚。
可毕竟谢浅的伤势要紧,小丫头最后只得撂下一句狠话,然后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