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府,孝仁坊内的职方司大堂,扫平净土寺,诛杀百余僧众的主谋姜焕臣终于长出一口气,神清气爽稳稳地坐在交椅上。
今日早朝,崇政殿上,姜焕臣奏禀皇上,北郊净土寺的和尚窝藏弑炼杀手,职方司查访时,寺内僧众竟然与杀手联合以武力对抗,造成军机卫多人战死,无奈之下他只能下令强攻,以武力解决寺内和尚和弑炼杀手。
姜焕臣绘声绘色讲述的扣人心弦缉捕过程,跌宕起伏的故事中,弑炼的歹毒,僧人的狡猾,以及他的无畏和谋略,淋漓尽致的展现。
有九婴和几具冤魂尸体的为佐证,再加上南平王等人从中周旋,皇上自然是信以为真,不仅没责罚姜焕臣,还对其大加褒奖赏,并赐职方司万两白银。
皇上正在兴头,太子、李如等人就明知有假,无奈拿不出证据,也只能暗自兴叹,不敢触及逆鳞。
“宗安,净土寺之事已结束,但是南宫羽生死尚未证实,一天见不到他的尸体,我只当他还活着。”
堂下的陶宗安点头道:“皇上已经相信净土寺之事,都城各巷口盘查的巡防衙兵卒也会随之撤去,是否还继续寻找南宫羽?”
凡事有利有弊,既然朝堂之上姜焕臣称弑炼杀手已被剿灭,巡防衙兵卒自然不会在驻防都城各个巷口,而提领巡防衙的口谕也会一并失效,人力的缺失,对排查来说极为不利。
姜焕臣沉吟半晌,眼前一亮道:“如果你是南宫羽,在不惊动守门兵卒和众多探子的情况下如何进入都城?”
“如果南宫羽没死,他一定会潜回都城继续查案,可咱们的人昼夜监视着庆安府治、巡检司、王家医馆,与他有关人等也都派人跟踪,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依旧没有发现他的踪影,我想他...”
姜焕臣摆手打断:“你不要想他的死活,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陶宗安思索片刻,无奈地摇摇头:“化妆改扮虽能骗过守门的步军司,但却难逃三司探子的鹰眼,属下实在想不出来。”
姜焕臣冷哼一声:“蛇有蛇路,鼠有鼠路。如果他想入城肯定会借道。”
“借道?”陶宗安有些不解。
“马帮和漕帮是怎么把私盐、私茶运进都城的?”
陶宗安恍然道:“马帮是通过地下暗道,而漕帮是通过河流水路,但不管是暗道,还是水路,都关乎两个帮派的生存,他们是不会告诉咱们的。”
姜焕臣剑眉一挑,透着一股凌厉果决的杀伐之气,冷冷说道:“不说?哼!很简单!先礼后兵,说不听就打,打不行就杀,既然不想开口,那就永远别开口。”
陶宗安立刻起身躬身施礼道:“属下这就去办。”
“告诉他们的行老,包庇南宫羽就是与我为敌,与我为敌就是与朝廷为敌,与朝廷为敌的后果,让他们自己掂量掂量。”
“是!大人。”
如今的职方司,已将江河日下的巡检司全面压制,二品兵部侍郎提领职方司,谎报诛杀弑炼有功,暗中还有南平王等朝廷大员相助,其实力以及影响力,完全可以和皇城司并驾齐驱。
他敢一夜之间将百余僧众灭口,血染大雄宝殿,扫平区区一个江湖帮派,还不是三只手指捏田螺。
两个时辰后,马帮和漕帮负责都城事务的行老,以及手下大小头目一起带到职方司,两位行老作为代表被“请”上大堂,二十名军机卫作为临时的站堂军分列两侧,全身戎装,旁牌横刀,杀气腾腾。
行老都是见多识广,消息灵通之人,早已得知姜焕臣升任二品兵部侍郎,身份地位不同往日,自然不能等闲待之。
“跪下!”
一名军机卫厉声呵斥道。
两位行老先是一怔,偷眼向堂上瞄了瞄,见姜焕臣脸色冷冽阴沉翻看手中的书籍,对他们二人视而不见,相互交换下眼色,知晓今天是一场“鸿门宴”,赶紧跪倒叩头,趴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姜焕臣才放下手里的书籍,抬眼皮瞧了瞧,冷哼一声:“二位都已两鬓斑白,起来吧,来人,赐座。”
军机卫搬来两个小马凳,比正常交椅足足矮了一半有余,两位行老相互看了看,不知所措。
陶宗安讥讽道:“二位行老身份地位高人一等,连落座都需要别人伺候。”
两位行老瞬间冒出冷汗,忙道:“不敢,不敢,我等皆是寻常草民,尊卑有序,在二位大人面前怎敢造次。”
万般无奈之下,两人只能端坐在小马凳上,摆出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姜焕臣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你们不必紧张,咱们也算老熟人,今日请二位来,是有一事相求。”
马帮行老赶紧起身施礼,谄媚道:“大人言重了,我等虽非公门中人,但只要有朝廷用上的地方,定当竭尽全力。”
漕帮行老也起身附和道:“大人有事尽管吩咐,我等愿效犬马之劳。”
姜焕臣冲陶宗安点点头,后者会意,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开口道:“二位对前巡检司指挥使南宫羽不陌生吧?”
不管是恨之入骨,还是心怀敬畏,都城大小帮派有谁不认识南宫羽,虽然两位行老摸不清姜焕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老实承认绝对是当下明智之举。
漕帮行老不解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尸体埋在东郊的乱坟岗,后来又被人挖出来,直到现在也没找到。”
南宫羽之死在都城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漕帮知晓也没什么大不了,只可惜今天职方司就是要找他们的麻烦。
姜焕臣双眸射出两道利剑:“你怎么知道尸体埋在乱坟岗?又是如何知道尸体丢失的?漕帮很闲吗?闲到对一具尸体都这么兴趣?”
“我...”
漕帮行老一时语塞。
一旁的陶宗安厉声道:“都城大小帮派逾百,为何只有你们漕帮如此上心?难道这里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漕帮行老立刻趴在地上,惶恐道:“大人明察,当初南宫羽带领安护卫诛杀漕帮几十名帮众,此仇此恨漕帮上下没齿难忘。”
姜焕臣看着趴在地上的漕帮行老,冷哼一声,把目光转到马帮行老的身上,淡淡道:“你们两个帮派掌握水旱两路进入都城暗道,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不管是尸体还是活人,我要知道是谁帮助南宫羽入城的,如果办不到,你们就准备后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