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燕家这样的豪门,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横行闭关的地方,是一栋独立的小楼。小楼戒备森严,除了有限的几个人,外人一旦进入,便会格杀勿论。
在小楼的地下某处,横行做好了万全准备。他盘坐在矮榻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
下一刻,他一声闷哼,全身的真气全部散去。真气无形无质,看不见,摸不着。它全方位地滋养着人体,一旦溃散,对人的影响颇大。
横行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全身不断地颤抖。还好他的精神一贯坚韧,散功的痛楚,片刻后就已消除。
略微休整之后,他回想着基础内功法诀。
“呼气注意心窝部,意息相随丹田趋。凝神调息守丹田,通督勿忘复勿肋。元神蓄力育生机,打破虚空现光明。”
默诵着内功法诀,他平心静气,慢慢调匀呼吸,进入最深沉的入定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横行睁开眼睛,一丝精光转瞬即逝。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舒缓地打着太极拳。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他有的是时间。
修炼的过程很是枯燥。
一个人独处一室,没有他人陪伴。闭关的房间也没有沙漏,根本不知道时间的流逝。
换了意志不坚定的人,很快就会感到烦闷,精神不振。如果修为再没有寸劲,恐怕会令人发疯。
横行不同。
对于修炼,他有足够的耐心。为了变得更强大,他可以付出任何努力。
作为曾经的武道大宗师,他的经验弥足珍贵。毕竟不是初哥,很快,在他的丹田就滋生出内力。
内力丝丝缕缕,如同幼苗。他小心呵护,尽量让幼苗茁壮成长。
所谓破而后立,不外如是。
相比以前,新生的内力更加适合他的身体。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发觉,淤塞经脉的能量可以化去。
冥冥之中,他有所感应。
只要将这些能量全部化去,经脉畅通之时,内力就会升级为真气。
不仅如此,那时他就可以重新开始内视。他的身体素质,将提升到一个全新的层次。
这是一个水磨功夫,容不得半点懈怠。横行不急不躁,按部就班,按照自己的节奏进行着。
这天,横行按照惯例,不急不缓地运转内功心法。
内力由尾椎上行至命门,穿脊柱,过玉枕,入泥丸,自下而上,贯通任督二脉。由中而外,由外而中,至无穷。
“咔嚓!”
伴随着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全身经脉终于贯通。炼化那些淤塞的能量,终于踏上坦途。
自此以后,横行的修为一日胜过一日。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那些淤塞的能量,全部被化去。他的衣服无风自动,内力自动转变成真气。
也就在这一刻,横行迫不及待地开启内视。他真的很想知道,在心脏上安家落户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微闭双眼,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脑海中浮现出五脏六腑的情况。
拳头大的心脏,正在缓缓跳动。在它的表面,有一些繁复的纹路。纹路好像墨痕,在血色的心脏上,分外醒目。
只要是正常人,都可以看清楚,这些纹路构成一个蜘蛛图案。
横行心中凛然。
他强抑制内心的波动,将心神落在蜘蛛图案上,尝试与它沟通。许久之后,他的脑海中响起“噬魂蛛”三个字。
他心神失守,瞬间睁开眼睛。
下意识地,他伸出手指,在地板上刻画起来。等到他反应过来,地板上出现六个字。
噬魂蛛,噬魂珠。
横行盯着这六个字,久久不语。它们读音相同,代表的意义却不一样。
前者说明,寄居在他心脏深处的,很可能是一个恐怖的蜘蛛妖兽。后者说明,那个蜘蛛是一件法宝,只不过形态有些特殊而已。
他沉思良久,又一次开始内视,可惜蜘蛛图案再也没有反应。他有些不死心,将心神向精神识海涌去。
无边无际的识海中央,原本莹剔透的异能树已经枯萎,彻底变成一截暗淡无光的树根。
心神落在树根上,树根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生机已去。
他的脑海里翻江倒海,各种念头不断涌现。
半晌之后,横行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全身的骨节啪啪作响。双脚轻轻一跺,地板上的六个大字瞬间消失。
他伸手一弹,一股劲风落在房间的某个凸起上。
“咔嚓!”
沉重的精钢铁门滑向一边,横行信步而出,随手一拍,铁门自动合上。
沿着近乎笔直的楼梯,他攀援而上。
“啪嗒!”
暗门打开,他出现在床榻上。
下一刻,他惊叫道:“你怎么在这里?”
庄月桂坐在房间的圆凳上,正小口地品着香茶。看着横行出现,她露出关切的神色,询问道:“怎么样,还顺利吗?”
“一个月到了?”
“从你闭关那天算,今天是第33天。半个月前,我每天都会来坐一坐。”
“是不是出事了?”横行快走两步,关心地问道。
庄月桂含笑道:“能出什么事?”
“原来是想我了!我也想你。”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是不是认为我没有闭过关?”庄月桂笑骂道。
武者闭关的过程中,心境十分重要,讲究的就是心如止水。一旦心生杂念,很可能就会走火入魔。
横行讪讪一笑。
他在修炼武道上颇有天分,但也不敢有半点疏忽。闭关期间,他确实心无旁骛。
庄月桂姿态优雅地站起来,嫌弃道:“看你那傻样。你还是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你自己闻闻,是不是都臭了?”
横行听后,更加尴尬。
修炼的过程,就是生命本质的提升。从内力到真气,量变引起质变。人体新陈代谢加快,细胞高速分裂,从而产生各种杂质。
这些杂质积累在一起,自然散发出异味。
他落后庄月桂两步,肃然道:“我洗漱之后就来找你,有些事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庄月桂回头看了他一下,轻轻点点头。
回到别院,仆从送来热水,横行舒舒服服地趴在木桶上,燕九正拿着毛巾为他搓背。
他半眯着眼,随意道:“在我闭关期间,有没有值得注意的事情发生?”
“倒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护卫队有一个人冒出头,受到夫人的接见。”燕九手不停歇道。
“是谁?”
“听说叫郭天龙。”
“郭天龙?我知道,很有意思的一个人。还有什么消息?”横行露出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缓缓道。
燕九迟疑了一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二爷从百花楼领回一个姑娘。”
“百花楼,难道是青楼?”
“是的。”
“燕家的宿老同意?夫人同意?”
“他们高兴得不得了,恨不得马上为两人举行婚礼。”
横行愣住了。
神武界的人这么开放?燕家这样的豪门,居然愿意娶一个青楼女子,这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他沉思片刻,猛然一惊。
既然神武界的人吃喝不愁,每个人都身怀武力,那这些青楼女子从何而来?难道是自甘堕落?
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弄清楚其中的关窍。他挥了挥手,燕九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
半炷香之后,他穿着干净整洁的青色袍服,晃晃悠悠地出门而去。
散功重修之后,横行的气质越发出众,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一代豪侠的风范。
所过之处,一些丫鬟侍女都在偷偷打量。胆子稍大的,更是向他抛媚眼。
他昂首阔步,目不斜视。
刚到中院,恰好看见燕寒竹一脸喜色地迎面而来。
“你出关了?走,我请你喝酒,顺便引见一个人。”燕寒竹朗笑道。
他面色红润,声音洪亮,带着一股阳刚之气,与之前判若两人。单凭外表就可以判断,他已经恢复了男儿本色。
横行双手抱拳,豪迈道:“恭喜燕兄苦尽甘来,一朝化龙。”
“还不是托了你的福。没有你,也不会有我的今天。横兄,大恩不言谢。请!”
“燕兄客气了。请!”
两人客套几句,便并肩而去。
因为身体的原因,燕寒竹的私宅,比横行的住所更加偏僻。那怕身体好转,他也没有搬迁。
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东西。
顺着蜿蜒曲折的小道,他们来到一处中等规模的院落。在院落的四周,遍地都是一簇簇的竹林。
清风徐来,修竹摇曳,半青半黄的竹叶洒满一地。
圆拱形的大门上,上书“竹园”两个漆黑大字。
“嘎吱!”
大门开启,一个白衣丽人走了出来。她容貌俊俏,眉目如画,气质清雅脱俗,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
燕寒竹的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肃然道:“素兰,这位就是横行,我的大恩人。”
“叔叔万福。”秋素兰双腿微屈,轻轻俯首道。
横行双手虚扶,沉声道:“嫂夫人不必多礼。我和燕兄意气相投,情比兄弟,无需如此客气。”
“素云,你去准备几个小菜,我们今天喝上几杯。”燕寒竹含笑道。
秋素兰浅浅一笑,转身去做准备。
走进竹园,横行双眼一扫,才发现院落异常干净整洁。
燕寒竹得意一笑:“怎么样?还不错吧?”
“这应该和你没有关系。应该是嫂夫人的功劳。”
听闻此话,燕寒竹越发得意。
没过多久,秋素兰就准备了一桌好菜。在横行的邀请下,她落落大方地坐下。
觥筹交错间,横行也知道了她和燕寒竹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