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顾二人在洞内凝听外面的动静,外面一片片厮杀声不绝于耳,似乎又来了许多人。
顾青荷道:“看来你说的是对的,你瞧,为了这么个东西,外面又来了好多人。”
她说着又不禁担心起元修明来,暗想他身边只有江流川和梅傲寒,哪能敌得过博格的千军万马,只怕还不知道有多少在山下等着。
徐忆君见她脸上有焦急之色,不住的翘首望着外面,却不知如何安慰她,让他放她离开以身去犯险,他又做不到,心中非常恼恨偏偏在这个时候受了伤。
忽然有几只羽箭射了进来,外面厮杀之声越来越大。
顾青荷情不自禁站了起来,心里默默地喊了一声“修明”。
她又想徐忆君重伤在身,于是拿出了赤蟒鞭。
徐忆君挣扎着站起来,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道:“你不用太担心元修明,他聪明机智,又是沧澜真人的徒弟,就算再不济也非一般人可比,以他的武功足以自保。”
顾青荷道:“你不知道,多年前他为了救我,身中嘻哈二老的七气散和梅花雨,他没有成为废人已经是大幸了。”
于是顾青荷就将多年前风雨之夜山神庙所发生的事,直到后来她又如何遇见了他和徐爷爷,都说 给了徐忆君听。
徐忆君这才恍然大悟,他一直不明白为何以元修明的资质,武功竟比江流川差这许多。他一直以为是因为他醉心权谋之术,无心他事,没想到这中间原来还有别的原因。
他看着顾青荷,也才明白原来元修明对她也是用情至深,说道:“原来你们的缘份早从那时便已开始。”
顾青荷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低着头不说话。
徐忆君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又道:“博格虽与他有旧怨,还不至于杀害送亲大使,还有江流川梅傲寒在身旁,料无大碍。”顾青荷点点头。
徐忆君环顾四周,说道:“这洞似乎很深,与其在这儿等,我们往里面走走看是否有别的出口。”
顾青荷想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便搀着徐忆君往洞深处走去。
他们走着走着,发现里面越来越潮湿,不一会儿,已到尽头了。二人四目相对,都是一脸无奈。
忽然,他们听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心中一惊,看看四周并无可躲之处,徐忆君 忙熄灭了火折,和顾青荷贴壁而站。
二人的心都砰砰直跳,暗想不管谁来,都能一眼看到他们,徐忆君不觉间抬起手,身体微侧,将顾青荷整个人挡在身侧。
只听得一个声音响起:“谁?”
声音似远又似在他二人身旁,黑暗中他们虽看不到彼此,却都能感受彼此吃惊不小,心下暗忖:“明明前方无路,这人从哪里来?”
就在这时,一抹极弱的微光照了进来。徐忆君抬头看去,发现那束微光是从顾青荷身后的岩缝里透过来的,那声音也是从那里透过来的,顾青荷也发现了,二人都侧耳静听。
又是寂静无声,徐顾二人互看了一眼,都觉得好奇。
不多时,忽听一人说道:“先生,如今局势复杂,你打算如何取得那样东西。”声音嘶哑。
又听另一个声音道:“有善公子帮忙,还愁拿不到它吗?”
徐忆君陡然听到善公子,吃惊不小。他忽然感到身前之人浑身微微颤抖,轻轻地抱着她的肩膀。
顾青荷抬起头望着他,泪光莹莹,神色极是痛苦,徐忆君见状已猜到另一人只怕不是别人,而是她父亲。
他用眼神询问着她,顾青荷点点头,闭上眼睛,两行眼泪滚落了下来。
自那次在万象山她 听到过一次顾德的声音,觉得非常熟悉,后来肯定他是自己的父亲顾德之后,这声音就忘不了,所以一听便知。
徐忆君怕她哭得伤心,弄出声音,轻轻地将她抱在怀中,又伸出食指在他唇边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深吸一口气,又抬起了头,神色恢复如初。
徐忆君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顾青荷抬头之间触到他的目光,那目光暖如朝阳,柔如秋水,没有一丝压力,全是鼓励,她心中一暖,又转过头去继续听着石壁那边的声音。
那二人正是顾德和善公子。
善公子道:“我说的是活捉顾青荷,拿到她身上之物,博格是何意?”
顾德道:“我们也没想到他为何这样,忽然要杀顾青荷,还带了那么多兵马。好在善公子及时调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徐顾二人均想原来方才是善公子带人来了,难怪外面喊杀声一片。顾青荷又不禁为元修明担心起来。
又听善公子道:“博格的事你们自己想办法,让他尽快撤军,顾青荷我只要活的。”
“我已通知她,她有办法牵制博格的兵马。”
徐顾二人均想他口中的“她”只怕就是那王后娘娘。
顾青荷脑中又出现了那幅画,那幅画中的女子她总觉得那么熟悉。
她暗想:“看样子爹爹钟情于这画中女子,那画中女子装饰分明是大昌人,他又为何甘愿供王后娘娘驱使?”
善公子又道:“要快。现在顾青荷不见了。夜长梦多,别忘了,她只相信元修明,现在那东西也许已经在元修明身上了。元修明也要留活口,有他在,顾青荷就跑不远。”
顾德道:“据我所知,那博格与元修明有旧怨,他会放过他吗?”
善公子道:“你只管牵制博格带过来的兵马便可,其他的已有安排。”
顾青荷和徐忆君对望一眼,不免心中狐疑,不明白这善公子又在打什么主意。
只听善公子又道:“如果东西还在顾青荷身上,还好办。如果在元修明身上,只怕不好办了。”
顾德道:“为何?”
“此人心机深沉,手段高明,不好对付。溪云山庄沉寂多年,这些日子却又重出水面,以前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得知顾青荷是来自溪云山庄,我便想通了。溪云山庄那一滩死水活起来,时间上与顾青荷出现在江湖上相吻合。你知道她初出江湖,接触的第一个人是谁吗?”
“难道是这元修明?”
“不错。他处处都在我们之前。想必他早已知道顾青荷来自溪云山庄,便处心积虑地接近她,更是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让顾青荷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他。”
顾青荷听罢一脸震惊。徐忆君虽与善公子有同样的猜测,可是陡然听他说出来,也是有些震惊。
他见顾青荷虽惊讶,望着石壁的眼中却隐有怒气,知她并不相信善公子所说,心想:“但愿不是真的,否则她怎么能接受?”
只听顾德叹道:“她从小便有些痴。”
顾青荷听他如此说,心中一暖,暗想:“莫非父亲这样对我另有情由?”如此一想,心中忽地舒坦一些,又升起一丝希望,继续听着他二人的对话。
善公子叹道:“情之一字,谁说得明白?你不也是身陷其中吗?”话中带有一丝揶揄之意。
洞内一阵沉默。
过了片刻,善公子又道:“先生,多年前是你们提出要与我们共谋溪云山庄,可最后你们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望这次大家是精诚合作。”
顾德忙道:“这是自然。那次我们也是没有料到溪云山庄竟有秘道,后来之事都是身不由已,还望衡王不计前嫌。”
善公子冷笑道:“身不由已?好,我权当你们身不由已,如果这次你们还有二心,我们会让你们尝到我们的手段。记住,他可不是衡王。”
顾德道:“善公子放心,这次我们一定会多加小心。”
顾青荷和徐忆君均想:“他,他又是谁?”
善公子又道:“你确定只要拿到顾青荷身上之物,便可打开溪云山庄的秘密吗?”
顾德道:“当初顾仁交给了一本册子给她儿子顾影白。这本册子里记录的都是机关之术,想必是宝藏所藏之处的机关之法。这些年,我们不断在那附近摸索,已有所发现,现在就差一把打开通道的钥匙,除了她身上的吊坠还会是什么?顾仁本来是交给她儿子的,谁知弄丢了。
“我们这些年苦苦追寻,直到忽然从博格口中听到顾青荷的名字,才知道她可能还活在世上,那这东西多半就在她身上。可惜我们没有找到她,还差点让她葬身崖底。
“善公子也见过她身上戴过一个吊坠,那模样形状我们确定无疑正是顾仁当年交给她儿子之物。拿到它,定能解开溪云山庄之秘。
“那日我们让朵恪戴着一模一样的吊坠前去试探,果然一试之下,她当晚便夜探云阶月地,只可惜,又让她逃脱了。”
顾青荷这才知道为何在回九龙城的路上忽然被人追杀,那一箭箭都是对着自己,原来真的是自己的父亲,也才明白为何朵恪世子忽然来到驿馆,还让自己看到了他身上的吊坠,她还清楚地记得朵恪说他原来的那个弄丢了,新的这个是他母亲近日送给他的。
原来一切都是有预谋,而这个人就是她的父亲。如若不是她亲耳听到,她怎敢相信?
内心一声悲鸣呼啸而过,顾青荷 胸中血液激荡着,身体一软,就要倒下去。
徐忆君忙在身后扶着她,附在她耳边轻声道:“青荷,你要撑住,为了溪云山庄。”
徐忆君的声音如清泉一般灌入顾青荷的耳朵,她顿时清醒了一半,咬咬唇,浑身无力地靠在徐忆君身上,默默地点点头,继续听他二人说话。
善公子一声冷哼,“你这个做父亲的,为了那个女人,倒是处心积虑!只是这样对自己的女儿,你不觉得羞耻吗?”
徐顾二人虽不喜欢善公子,觉得他遮遮掩掩不敢见人,心思又极重,可这几句话却问出了他二人的心里话,也想听听顾德的答案。
那边沉默良久,终是响起一声轻叹, 顾德说道:“她不是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