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看到缝衣针也打了个激灵：“她就拿这个来刺鹊儿？”
江云燕点点头。
“唉哟，阿弥陀佛！”大夫人连忙念佛。
见丈夫在房里踱来踱去，大夫人提醒说：“她今日可算前所未有的乖张放诞，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要不要找郎中或者先生看一看？”
江有仪停住踱步，不满地说：“这都十年了，你却又关心起来？难道你还未看出二弟来信的意思？三弟一直想甩掉这个丧门星。”
大夫人有些犹豫：“毕竟，也是姓江，又在府中，过两年就出嫁了......”
“收起你的菩萨心肠！惹得三弟妹不喜，你我没有好果子吃！前不久二弟捎口信到，说三弟妹上月又闹了，叫我们小心些。”
“唉！”大夫人柳眉皱起，“这不十年都过去了，好好地怎么又闹起来？”
“我揣摩正是因为十年过了，眼看长大，总归要议婚嫁人，就算我们仍旧不理，还有母亲大人会为她做主，这婚事怎么也得管管，不然会落人口舌。”
“三弟妹仍然不知道已经订了周家么？”
“哪里敢告诉她？在她面前连名字都不敢提到的。”
江云燕将缝衣针交给父母后，顺便留下来替母亲整理针线，此刻听到“订了周家”，不由轻抽一口凉气。
大夫人耳尖，听到了：“燕儿，你怎么啦？”
“回母亲，被针戳了手指。”
“小心些。”大夫人叮嘱女儿，又和丈夫继续说话，“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听说周大公子学问越来越好，已经入了郡里举荐名单，不日就上京参加明经考试。”
“是啊，你还不明白？之前十年不闹，是因为一年四季呆在后院，谁记得起？若是嫁了周家，这就渐渐好起来了，三弟妹肯定膈应。”
大夫人替丈夫续上茶：“唉，姻家出了人才，本是高兴的事，偏偏是她！”
江有仪也很是不平：“贱人偏有福，谬种却富贵，真是的！”
江云燕听不下去，倏地起身跑了出去。
“她怎么了？”江有仪问妻子。
“想起什么事，急着去办罢。”大夫人摇摇头，又长长叹一声。
她隐约知道女儿的心事。
江有仪以为夫人仍在为那“谬种”可惜，很是不满，正想呵斥，就见管家拿一封信进来。
“二爷让人捎来的信。”
等管家退出去，江有仪才慢慢将信打开：“这老二，最近三天两头来信......”
才读了几行，脸皮就紧绷起来。
大夫人一直从丈夫的神色揣测信的内容，现今见他一脸严肃，心里也忐忑不安。
“啪!”江有仪将信纸拍到桌上，“你看看！”
大夫人拿过信，掠过前后的客套话，拣重点仔细看去，却是：“几日前三弟妹到相国寺进香，也是蕾儿多事，拿后院那个的生辰八字去算了，竟是贵不可言，大师说得很仔细，说会嫁得贵婿，御封一品诰命。蕾儿登时哭闹起来，惊动三弟妹，三弟妹不信，拿到别处去再算，别处先生说的虽然没有相国寺精准，也是判为富贵之命。”
大夫人震惊了：“啊？她，贵不可言？这，这如何是好？”
见丈夫拳头紧握，颈筋突起，大夫人不敢再问，继续看信：“大哥大嫂，虽然之前将她丢在后院不理不睬，终究无灾无病长大了，三弟妹一直不喜，上个月末得知与周家订亲，又与三弟大闹一场，连累我在大司农衙门无缘无故多次被申饬。现今又算出这样的命，不知还要怎样闹。暂时搁笔，你们小心些，且看看怎样吧。”
大夫人点点头：“难怪上个月闹了一出，原来知道了与周家订亲的事......”
唉，像老三这样娶个太尉家的郡主未必全是福，亲生女儿也得丢回老家像猫儿狗儿一样贱养......
大夫人心里想着，当然没有说出来。她的儿子还靠在三弟身边读书，两个女儿还得麻烦三弟妹在京城物色世家子弟当夫婿。
后院那个，和京城这三弟妹，孰轻孰重，大夫人心里有杆秤。
只听丈夫说：“时候不早了，先睡吧，再想想办法。”
大夫人就去铺床叠被，嘴里念叨着：“这如何是好？”
江有仪将茶杯往桌子上一顿：“三更半夜聒聒噪噪的，难不成一刀杀了？”
大夫人吓了一跳，忽然想起什么：“嫁得贵婿？那让她嫁不成，再找个先生算一算，让她出家当姑子，不就行了？我们念佛人家可做不得那杀人放火的阴功事......”
江有仪望着夫人，若有所思。
“小姐，不好了！”青芽敲敲门，也不等江采篱回应，就推门进来。
江采篱正在欣赏刚从抽屉里拿出的几枚金针，青芽冒冒失失闯进来，她差点来不及将金针收起。
“青芽，什么事这么慌张？”
“小姐，您知道的，我和大夫人院子里的彩红暗地要好......”
江采篱摇摇头，她不知道。
青芽连忙解释：“彩红听说周大公子很有出息，就想从我们这里找条门路，我答应她，将来劝您出嫁时带她一起走......”
江采篱哑然失笑：“八字没一撇的事，你俩就谋划我如何出嫁了。”
青芽见主子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心一宽，继续说：“其实，彩红她，和姨家的表哥要好，只是没有人做主，若是您要了，将来就可以为她做主......”
采篱伸手点点这个憨丫头的额头：“看看，小小年纪，专去惹风花雪月！”
“不是我呀，小姐！我不为的您才笼络彩红？这回消息还真有用，唉！”
“哦，看你又笑又愁的，到底彩红说了什么事？”
青芽就把彩红在大夫人处偷听到的说了出来：“京城二爷来了信，说三夫人知道了您订了周家的事，很不高兴；前不久五小姐又拿您的八字到相国寺算，竟是贵不可言的命格，三夫人不信，又找其他先生算了，其他先生也判是富贵之命......”
采篱翻弄着盒子里的缝衣针，毫不在意。
“小姐，您不高兴吗？这么好的命格！”
“我不高兴，因为我根本不信！”
“小姐，要不我们偷偷找个算命先生算一算？”
“拉倒吧，我自己算我自己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