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粟其实是个武痴。我和老奇，早早就改了主要业余爱好，退出了武术练习小队。我练成“老一拳”，老奇练了脚“铁拐李”，纯是为了打架防身，锻炼身体用。老粟不同，他练武未停，若干年后，他考大学，进的是体院武术班。
我们在北京时候，每年都要见若干次面，有时候喝酒吹牛，有时候一起去拜访探望蔡老师。
有几年，就见老粟的面色体型不断变化，几个月胖，红光满面，再几个月，肉掉得不成样子，面黄肌瘦。到蔡老师家吃米酒煮鸡蛋泡油饼，让师娘心疼得逼他多吃一碗。每逢此时，我和老奇就跟他开玩笑：“老粟，武是要练，练点正宗的少林武当够了，不要什么邪门外道都研究，看看，走火入魔，练岔了气不是？”
后来老粟成了家，生了个胖儿子，武术研究方面也算有了成绩，留校任教，还经常到什么公安大学警察学校开讲武术史之类课程，他的体型才终于固定下来。老奇好看古典小说，形容老粟，“目射精光，骨瘦如柴，力大无穷”，有点古代唐朝第一条好汉李元霸的味道。
等待老粟出海关时，老奇问我：“咱们无名信息公司的事情，是不是告诉老粟？”
我们出于一开始的自我规定，还没告诉过自己的亲戚朋友，连我们在北京的父母亲们，都不知道我和发小老奇干上了这一行。假如知道，必定为我们担心。
“老粟要是一知道，你我的老爸老妈就全都知道了。”
“那还是先别告诉他。”老奇说，“以后告诉他的时候，要他老小子说个保证，免得惊了北京家的老人们。”
“这样好，咱们现在这公司，生意不大，动静不小，黄梅戏小姐那里交的两件事，都出些漏子------合适的时候，再告诉老粟吧。说不定等我们告诉他的时候，公司关了张也说不定。”
别看我和老奇都能自己保守秘密，要论真号的铁嘴钢牙不想说的不说，那还是老粟排在我们前面。小时候我们就领教过，老粟要是一赌咒发誓，保守秘密，你便尽可放心。当然，除非你杀人强奸妇女。
老粟出来了！
他的瘦长脸上架了副眼镜，比几年前分手的时候好像还白了些。
他和我握手的时候，咦了一声，又看看一旁的老奇，说：“哟，老哥儿俩练着呢？”
老奇哈哈一笑：“老粟米，什么都瞒不过你老小子。”
“怎么，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吗？你们这可是有十好几年没蹲马步了吧？”
“现在也不蹲马步，”我说，“就比划几下，也起个锻炼的作用。”
老粟点头：“是这样，老林子，我还记得你的外号，老一拳，老奇，你，铁拐李。”
老奇感叹：“十几年，恍如一梦。走，先到你下榻的酒店，放下东西，再出来，请你尝尝正宗的意大利深盘比萨大饼。老粟，你是访问学者，今天没别的安排吧？”
“有安排，”老粟说。
我和老奇都一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