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来，对餐馆毫无影响，半小时内，他们就能找来跑腿送菜收盘子的最低一级楼面工。我已经干了的两天，自然白干，酬金大部分会进入楼面的小费累计，分给其他人。这也是应该的。通常的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大家都随意来去，没有扣罚，餐馆还怎么开？
我不在乎这点钱，我着急的是，这小丁，招呼不打就走了。我知道她可能要去做导游，可至于这么急促突然吗？
还有比我着急的人。
晚上八点多，奎恩大律师，昂首阔步走了进来。
小宋老板和他前后脚，像是约好了似的，一阵风卷了进来。
这俩，都经过了收拾打扮，一个年轻英俊，一身欧美名牌中，透出蓬勃朝气；另一个，西装革履，高鼻深目，手捧一大束鲜花，头发打了蜡，成熟气质伴上满脸诚恳。
这俩，一人坐了一张小桌边，互相看看，点点头，故作镇静地静候。
小宋老板陆陆，我中午亲口告诉他这地址。如果有意隐瞒，避而不答当时他的问题，那是低档次人物的伎俩，我不齿为之。
由此，他看见了我，微微一笑，手抬了抬。
我点点头，报以同样的笑容。我没过去。我一个送餐收碗的楼面杂工，接待的活儿，轮不到我。
奎恩大律师也远远向我点点头。他看看拿了小定菜本子接待陆陆的新任经理爱米，向我招招手。
客人招呼，我这送餐的，就有了过去的权利。我轻快地走过去。
“刘，密斯丁呢？哦，请问，您知道吗？”奎恩话语次序稍乱，还好，补上了客气用语，还对我这送餐楼面用了“您”，没的说，我得如实告知。
“对不起，奎恩先生，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奎恩先生有点急，“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是不是不想告诉我？”
这么快就原形毕露？我转念一想，这哥们，也是一片痴心，我犯不上和他计较，乱了我自己的阵脚。
斜眼看见，爱米正在微笑着轻声对陆陆说话，必定也是在婉转地解释。
我低声下气地说：“奎恩先生，我真的不知道，谁知道密斯丁这丫头，怎么就心血来潮，两小时前，突然打了个电话，说不来了。我还在想，是不是被您大律师先生追得急了，躲一躲，缓缓您的冲劲？再一想，也不对，您一直客客气气，斯斯文文，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您的行动，都是有板有眼，循规蹈矩。换了是我，都不容易做到。密斯丁会不会是早有了安排，今天才使出来，闪了您，还有那位英俊少年一个跟头？”
我说得很慢很清晰，奎恩大律师注意地听，估计他连听带猜，也能把我这段世俗口语带古文的话闹懂七八分。他疑惑地放我走了。
我注意了一下这俩坐着没走的痴心人。他俩都分别点了餐。
在厨房里，大厨叫住我：“阿刘，你给我看看，这七号台怎么回事？就点了一个豉椒鸡，还说要多放豆豉老抽？是不是弄错了？”
我说：“没错，他还要了一瓶白酒。我听爱米说，这大律师念叨着，‘运气不好，黑透了，干脆黑到底’，可能加老抽是这个意思。”
大厨啧啧嘴：“律师？看来，一个官司打输了。”
爱米进来厨房：“阿刘，八号台客人找密斯丁，没遇上，他好像和你认识？”她刚才看见，小宋老板和我点了点头招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