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长瑶在院中望着皎皎的圆月,不由得出了神,自早间得知那个消息后,她便仿佛失了心魂,妆也顾不得画,便直直地跑回沁园,关起门,一个个静静地呆着。
昔日那些她无比热爱的小玩意儿,外出的侍女偷偷带给她的那些书,此刻都失去了颜色,沉沉地静躺在那里,再也没有半分喜悦可言。
虽说自及笈之日起,她就已然有了心理准备,每次家宴时她的事总被提起,她都红着脸低下头,晚上在绣榻上翻来覆去地胡思乱想。
可是当她从母亲那里得知最后的结果时,她依旧是怅然若失的。
金丝织成的手帕不知在素白的指间缠绕了多少次,凤簪上的银铃「哗啦」地晃着,修长的身影在分外清明的月光下来回地踱着。
「郡主,夜深了」
是清儿的声音,长瑶停住了脚步,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的身影,叹了口气,提裙踏入房中。
院中的身影一动不动,待到屋中没了光亮,方才抬头望望
「真圆呢」
——
老实说,纵然是瞪着屋顶足足小半个时辰,刘若现在依旧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身下很软,用手摸摸,是极厚实的绒子,嗯……自己的木板床什么时候成了这样的?
好吧,自己终究还是睡在床上的,看这布料想来也不是什么陋室,不过这屋中弥漫的香气和入手的滑腻又是什么呢?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他终于接受了自己来到一个新世界的现实,不过此刻所处的情景,却实在有些令他面红心跳,一张大被下,柔软的身躯侧依在他的胸前,乌黑的头发散在光滑的背上,眉眼间略带些疲惫,却端得勾人邪火。
他明白,自己穿越了,而且从这场景看,至少没有穿成底层?
犹豫再三,他终于还是将手从温热的地方移开,轻轻地坐起,却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刘若苦笑一声,莫非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吗,真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出身。
整了整衣衫,四下打量陈设,壁上挂着些美人春睡图,不只是何人所书的对联挂在两边,「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一侧的案上设着铜镜,刘若望着镜中的自己,怔了怔,终于接受了自己已经是一个新人的事实,往日的种种浮现在眼前,却又自然地零散,只是自己却浑然想不起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捡起地上的锦袍,分开缠绕的薄纱,想了想,还是将它叠起放在床角,正欲往外走,忽然想起前身有没有给钱呢……
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空的,按理说依前身的相貌衣着和床上女子的容貌判断,富贵二字断然是逃不过的,只在于是富贵到了何种程度,正摸着,侧身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是一块玉玦,这很寻常,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
这玉玦为什么没有绳子却在他松手后不坠落?
看着这似乎隐隐有流光的在空中浮着的玉玦,他委实愣住了。
本以为只是寻常的古代世界,富家公子,留宿青楼阁馆,最多回去被责骂一顿,然后就可以安心地享受生活了,若是没婚配,再迎娶门当户对的女子,想来一生也就这样了。可以,这明显违反任何已知常识的悬浮和自发光是怎么回事?
思忖片刻,他怀疑这莫非是一个仙侠世界?
无论如何,现在所获取的信息依旧太过稀少,他伸手将玉玦重新「握」到了腰间,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接触到,玉玦就倏尔地归位了。
从适才地讶然中回过神,他决定还是出去看看,顺便应该再寻一套衣服给那女子穿,门只是寻常的木门,只是正在门外的却只是一个黑色的身影,长发,束腰,护腕……依旧那与纤弱身姿不相配的长剑。
是个女子。
黑衣女子转身,刘若只看到一双似嗔非嗔的脸,咬着嘴唇,眸子中似乎还含着水雾。
这是……
家中的正妻来捉奸了?难道这个世界女人背剑是常态吗?
另外,他只想骂前身,家里有这样的还要出来拈花惹草,真是……
「殿下……」
这是刘生昏迷前听到的最后字眼。
丙辰年冬月廿二日,储君夜宿清暖阁,力有不逮,中都哗然,上怒,禁足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