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九)​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上
书名:闲话《大明王朝1566》 作者:北宫伯玉 本章字数:3141字 发布时间:2023-03-30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上)

 

本篇参考剧情第四十五集

 

李奇从姐姐的眼神中,读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顿时觉得满腹委屈、心有不甘,双手一摊,有些气急败坏的大喊了一声,“冤枉啊”。“小声点”,李妃狠狠白了弟弟一眼,李奇则是张开双臂转了半圈,压低了声音,努力辩解道,“您看看臣弟这身衣裳,这些日子,臣弟风里来雨里去的,连正经饭都没吃过,朝廷给的俸禄,还有我做生意赚的钱,我一个子儿都没舍得花,一半给爹买了些东西,一半给您和王爷买了些土产,您还说我贪”。其实李奇也不是个莽撞人,至少人家还知道先换一身粗布衣裳,再去姐夫家送礼,刚才只不过是见到阔别多日的姐姐,一时情绪激动,不小心说漏嘴罢了。在江南的这些日子,李奇风里来雨里去的,日理万鸡、通宵达旦,正经饭是一天都没吃过,光顾着喝花酒来着,朝廷一年的俸禄,怕是都不够李奇一晚酒钱的。好在一应消费,都有人争着抢着替国舅爷买单,李奇自己的钱,那真是一个子儿也花不出去,但凡让国舅爷自掏腰包破费了,那便是在打高翰文的脸。

 

正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李奇做生意赚的钱,名义上说是一半给自己爹买东西了,其实就是进了自己的口袋,剩下一半全部当做心意,孝敬姐姐、姐夫了,虽说只是些地方土特产,但基本都可以直接当现金等价物去用。李妃做了多年的扶弟魔,钱多钱少暂且不提,如今总算是见到点儿回头钱了,此时心情也是颇为舒畅,眉眼之间带着几分欣慰,放缓了语气说道,“不叫你贪也是为了你好,可也没让你这么刻薄自己啊,才二十多岁,胡子拉碴的,也不刮一刮”。讲道理,做姐姐的自然是为了弟弟好,不是不让李奇贪,是让他捞钱的时候罩子放亮些,以后当表字的事儿,尽量甩给高翰文和芸娘去做,国舅爷只要能把立牌坊立稳,这就算是大功一件了,还要啥自行车啊。而且李奇今年才二十多岁,须知道,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花酒喝不完、妹子有的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有些个娱乐活动,还是尽量适可而止的好。

 

李奇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嘴角挂着得意的坏笑,走到李妃耳边,小声嘀咕道,“这是留着让姐夫看的,让他知道,咱们李家人也在辛劳王事”。嘴上的胡子,还有身上的布衣,都是李奇故意弄给姐夫看的,辛劳王事也好,辛劳房事也罢,反正咱们这位国舅爷,数钱数到手软、睡觉睡到肾亏,确实是挺辛苦的。李妃“嗤”的一声轻笑,目中带着几分戏谑,挑着眉毛调侃了李奇一句,“心眼啊,以后不要都用在这些地方”,说罢抬手一指院门,朝下人吩咐道,“行了,把这些东西,都抬到陈娘娘哪儿去吧”。陈娘娘是裕王的正宫娘娘,就算没有狗血的宅斗情节,这位陈妃也是李妃最大的竞争对手,听说姐姐要把东西一股脑都送给陈妃,李奇登时便急了眼,不由自主地喊道,“姐,这些可都是我省下来送给您的”,若是早知道东西要送给陈娘娘,国舅爷的这片孝心,怎么着也得再打个对折才行。

 

李妃不动声色地瞟了眼李奇,语重心长地劝道,“什么你的、我的,王府的东西都归陈娘娘掌管。先进去,把脸洗了,胡子刮了,再慢慢说”,说罢拉起弟弟的手,款款朝屋内走去。讲道理,李妃虽是母凭子贵,但陈妃毕竟是总览家务的正牌娘娘,该给的尊重必须要给到;何况李奇能有这份肥差,也是托了人家陈妃老公的福,总不能李家人在外面赚了钱,就关起门来自己吃独食吧,该表示的心意也必须要表示。有道是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既然陈娘娘收了李奇的好处,那从今往后大家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万一国舅爷那天真的东窗事发了,到时候李妃不方便说话,还得指望着陈娘娘出面,替李奇求情呢,这就叫同乘一船、和衷共济。正所谓财聚人散、财散人聚,虽然东西都送给陈妃了,李妃心中却是一片雪亮,李奇赚的那点儿钱,李家、陈家各留一半,一碗水端平,自己这波操作绝对不亏,这就叫有里有面。宅斗可不是只有打打杀杀,姐妹之间共享一个老公,讲究的就是个人情世故。

 

那边李妃姐弟进屋叙话暂且不表,再说回裕王这边,张居正领着高翰文信步走进书房,抱拳拱手齐齐向裕王行礼,裕王此刻明显心情大好,两眼精光外放,满面春风的走到二人身前,笑吟吟地夸奖道,“得亏你呀,这么短的时间,给朝廷弄来了十万匹棉布,俺答这次合议谈成,化干戈为玉帛,能使多少生灵免受涂炭”。大明一朝对外历来强硬,始终坚持不和亲、不纳贡的外交政策,明朝公主是永远不可能外嫁的,岁币什么的更是想都不要想,正所谓树挪死人挪活,大明也不是完全不能变通,纳贡肯定不行,但正常贸易总还是没问题的,每年用10万匹棉布换2000匹驽马,只要大明觉得这波自己不亏,那就绝对不算亏。听了裕王爷的一番赞赏,高翰文却是面露难色、一言不发,张居正见状急忙接过话头,气定神闲地打起了圆场,“王爷,天下事从来两难,干戈一息,北边的生灵自然免受涂炭,可这玉帛,却是江南百姓的身家换来的”。

 

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是好事,只可惜天上不可能掉棉布,高翰文夫妇再是多财善贾,最后也难免要苦一苦百姓的,张师傅丝毫不顾及裕王爷的好心情,一上来就抛砖引玉、开门见山,专门捡最难听的话来说,实在是太没有眼力价了。裕王闻言怔了片刻,眉头微皱,随即神色如常地朝座位伸手一引,佯装不知地问了声,“这话怎么讲”。十万匹棉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苦一苦百姓的道理,裕王怎么可能不懂,裕王爷只是搞不明白,张师傅为啥要当面说些让自己为难的话,江南百姓再苦,这十万匹棉布总还是要给的吧,百姓难,朝廷也难,还是道长那句老话说得好,既然大家都很难,那也只能各自勉为其难了。张居正坐在椅子上,脸上写满了“忧国忧民”四个大字,伸手一指高翰文,情真意切的感慨道,“剜却心头肉,医得眼前疮!墨卿,你还是把那边的事,给王爷详细禀告吧”。

 

高翰文闻言面色一僵,心里止不住泛起了嘀咕,本来裕王爷心情挺不错的,此时却非要说些给人家添堵的话,自己这么干真的合适嘛,况且那十万匹棉布,已经交割给户部了,等到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才想起来为民请命,这特么还有什么意义。尽管满腹都是牢骚,可这毕竟是张居正特地嘱咐过的事儿,高翰文也不敢不从,只能硬着头皮,把那些犯忌讳的话,言简意赅的朝着裕王娓娓道来,讲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才算把事情大体讲清楚。高翰文一席话尚未说完,裕王已是勃然变色,愤愤不平的站起身,拍着桌子大声吼道,“什么六、三、一,六成归田主和棉商,三成归朝廷,才一成给百姓。这样做和严嵩、严世蕃他们,当年在浙江改稻为桑,有什么两样。张师傅,你这就给我把徐阁老叫来”。讲道理,其实这个分配比列也还算合理,归朝廷的三成那是要上缴国库的,这块蛋糕谁也动不得;至于裕王、徐阁老还有各级官员的那份,可都是要算在田主和棉商的那六成里面的,从内阁一直到州县,那么多官员不说,还有个内阁首辅的亲弟弟,外加一位国舅爷,这完全就是现实版的狼多肉少啊,能给百姓们留下一成利,只能感慨一声,果然唯有清流才是大明真正的良心啊。

 

裕王从来不曾指望,自己手下这群清流能够官清如水,但凡事总要适可而止吧,道长的底线是一两银子严党最多抽六钱,这群天杀的清流,竟打着自己的旗号,直接把净利抽走了六成,这六钱和六成,能特么是一回事儿嘛,也难怪裕王爷被气的发飙了,实话实说,清流做起事情来,可比严党他们下手狠多了。高翰文一听裕王要喊徐阶过来,登时便如五雷轰顶般,吓得是面无血色,这年头能当白手套的资本家多的是,可徐阁老的亲弟弟就只有一个啊,何况人家还是高翰文最大的原材料供应商,若是因为自己这一番肺腑之言,得罪了徐阁老一家,高翰文和芸娘开的这家夫妻店,基本就可以直接宣告技术性破产了。高翰文闻言便再也坐不住了,强装镇定的起身拱手,言辞恳切地劝道,“王爷,此事与徐阁老无关,王爷就是现在把徐阁老叫来,他无非就是写一封信,训斥家人一番。可徐家如果撂挑子不干了,那淞江一带的棉纺业,就没人敢干了,而朝廷想凭靠扩种棉田充实国库的大计,就会立刻付之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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