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张大吉。我和老奇立马叫了一个外卖，大号厚实的比萨饼。要不是怕影响生意，我俩会立即出去找地方喝酒。
吃饱喝足，我和老奇打着嗝儿，商量了一下，估计着头号客户的身家，他可能需要的信息。
“这等有钱的公子哥儿，不会是打听伦敦的好玩地界吧？咱有规矩，不该接的业务，咱喝西北风，也不出手。”老奇一边检查他的西装，一边说。
“不会，你听他那劲儿，什么没见过？还用咱们拉皮条？”
桌上的两部手机都叫了起来。
“起床！快起床！”这是我的工作手机。
另一个声音，是“我的太阳”的一句长调高音，是老奇的手机鸣叫。
老奇拿了手机钻进卧室。我俩互不干扰。
打到我业务手机上的，是个福建小伙子，想找工作。
我脑子一转，这倒可以列为我们的保底业务。
我赶紧说：“暂时没有空缺信息，请留下姓名。一旦有了信息，立即通知您。”
小伙子一个劲地在电话里道谢。
“不客气。我们总经理一再强调，要对客户热情回话，全心全意地为客户服务。再见。 ”
老奇接的电话，居然也是一位要找工作的华人打来。
“经济形势不好，大家都要找饭吃。咱是不是把这个业务开展起来？”老奇问我。
“我看应该。明儿，咱们先摸摸宋先生的底，要是工作量大，咱先集中精力，把这活儿练好。再开展别的业务。”
次日黄昏六点半，老奇开着他那辆破车，拉上我，转了好几圈儿，才在离那著名酒店二百多米的巷子里找了个空档，把车塞进去。
我和他钻出车子，慢慢溜达到酒店大门不远的人行道上，瞄着酒店门口，继续走过去，再走回来。
四月的黄昏，伦敦一区，人行道上的人不少，下班回家的公司男女，入夜上街放松的学生。
我穿了件皮夹克。老奇里面西装，外面一件黑色风衣，皮鞋锃亮，目光中透着点儿忧郁。一些对面过来的女孩儿多看我俩一眼。
我俩注意着酒店门口，嘴里还不闲着。
“老奇，咱们犯了点儿忌讳。”
“怎么？”
“咱俩穿得好了点儿，又都空着手，走得又慢，有点打眼。”
“唔，作为侦探，最好是混迹于人群之中，不引人注意。不过，今儿是要到这酒店里谈生意，不能穿寒掺了。”
一辆红色的小车滑上了酒店门道。
这种颜色，这种类型，多是女人开的车。
我们随意扫一眼。
一个华人男孩儿下了车，向车里摆手，说了句什么。
明亮的门厅灯光下，二十米外，可见他年轻稚气英俊的脸，显着微微的不耐烦。然后他转身，向拉车门的门童伸伸手，定是在给小费。
我看看表，六点五十五分。
“很可能是他，老奇，分头行动。”
我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向司机说：“跟我的朋友那辆车。”我指指刚刚从酒店门道上滑下来的红色小车。
出租车门刚刚关上，那辆红色小车已经轰然从旁边掠过。
跟了没一分钟，小红车跑不见了。
出租车司机是个面目慈祥的英国白人老头，向我微微摇头：“对不起。你的这朋友，城里开车，动作这么猛。你要跟她说，小心些为好。”他大概也和我一样，看见那车驾驶位置上，坐了个长发飘逸的小美女。
这不能怪老头，我说了声谢谢，付款下车。
我回到酒店门口，钻进稍稍斜对面的一家小吃店。
半小时后，我已经把面前盘子里的薯条炸鱼吃得精光。透过这小店窗户，可以看见那酒店门口。
手机铃响，我打开，听到老奇装腔作势的声音。
“总经理吗？我和宋先生谈得不错，好的，我再过一小时，回来向您汇报。要是您实在没时间，明天请您务必给我半小时时间，宋先生的这事儿，我向总经理建议，列入我们公司的第一类------您还和宋先生说话吗？不说了？好好，总经理放心，我们一定尽力做好。”
我先回了公司。
九点左右，老奇回来了。他一眼就看出，我把人跟丢了。他也不问我这边情况，直接说他那一路的结果。
那英俊小伙子正是客户小宋先生。他来自华东富裕地区的凉水湖市，高中毕业，现在英国读大学一年级。
他需要的信息，是有关一位年轻女性。此女，年纪在二十五六岁，来自中国北京，鹅蛋脸，高身材，文化程度大学。
小宋先生说，这位女士，肯定在英国伦敦，具体是在学校读书，还是在哪家公司上班，就不知道了。
小宋先生还说，像密斯清这样的中国女孩儿，在哪个学校一搁，都是绝对出类拔萃的美女。他希望我们能帮他找到此女。
“小宋先生说，事成之后，另有重谢。这是他给我们的车马费一千镑，还有预支的定金。”老奇掏出一个信封，打开来。
我俩都抽一口气。
面对六十张崭新的五十镑面值钞票，老奇说：“老林子，就冲这手笔，咱怕是暂时不能开展别的业务啦。”
“老奇，这小宋先生，你看是什么来头？”
“家里是做生意的，绝对大款呗。”
“都说人人生来平等，人是平等了，这兜子里的票子，没法平等啊。”我叹道。
“要不，中国古诗怎么说？恨不——？”
“恨不生在富贵家。哎，老奇，你看，这里不会有什么不妥吧？”
老奇想想道：“我看，小宋先生是个好孩子，面善心纯，口袋里钱大把，对我这穷光蛋侦探，还挺尊重的。他打量我好一会儿，差点儿没叫我叔叔。”
“看来家教不错，”我点点头，“他要打听的这女孩儿，是他什么人？”
“他说，是一个在他困难的时候，帮助过他的女孩儿。说的时候，他眼神里倒是透着感激之情。”
“他这样年轻，一直泡在蜜罐里，还会有困难的时候？唔，这里头，怕是还有故事。嗨，咱顾不了那么多。就照老奇你说的，咱不忙开展别的种类业务，先把这寻人之类的信息活儿做好。这小宋先生，没提供什么别的线索？”
“他给了一张照片。”老奇摸出笔记本，从封套里拈出一张彩照。
鹅蛋脸上，一双长长睫毛衬托的大眼睛，静静地望着我。
“是挺漂亮的啊。”老奇淡淡地说，打开壁橱，挂他的西装。
我能理解老奇。曾经沧海难为水。我知道，很难再有美女，能轻易打动他的心。
我不一样。
我只觉得，这女孩儿不是在照片上，是从一个小小的窗口那边，带些好奇，带些思索，在看着我。
“老林子，你吃了晚餐？”
“吃了。在等你的时候。英国人最喜的大众餐，薯条炸鱼，你呢？”
“鹅肝，鱼子酱，小牛扒用我叫不上名的配酒料，好吃，还有个叫什么，嗨，我也不懂。”老奇揉揉肚子。
“老奇，你馋嘴，吃多了吧？”
“小宋先生叫得多，他又不怎么吃，我怕浪费，多塞了点儿，”老奇有点发愁道，“这怕是要到后半夜，才能消化下去。才好睡觉。也好，咱们好商量商量业务。哎，我瞅见了，开小红车的那小女孩儿，漂亮！”他瞥一眼我面前的照片，“和这照片上大美女有一拼，好家伙，咱这生意刚开张，金钱美女就都来了。”
“只要咱们业务做成，看来钱少不了，这些女孩儿嘛，咱也就只能看看了。”
“是是，人贵有自知之明，”老奇点头。
我们很快就制定了计划。
我俩一致认为，这工作难度不是很高。
如此漂亮的一个华人女孩儿，，只要她不特别有意躲藏，又划定在伦敦这范围里，就定能打听到。
我负责学校这一块。我在伦敦的大学里呆过两年，有些认识的同学，散布在一些大学里继续深造或者任教。
老奇和各华人超市有关系，可以把寻人启事贴到各处。大多数华人或多或少会去华人超市买东西，这信息渠道，大大深广。
我们将给提供消息者，发二百镑信息费。
我们决定，这钱一定要给，为的是我们公司的信誉招牌，以及今后的生意。
结果，这第一笔赏金的发出，竟然遇到了障碍。简单说，信息收到了，赏金却发不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