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的日子照着枯燥的课表不断重复着，平静得几乎掀不起浪花。
连着上了两节语文课，温格忍着困意撑到了大课间，铃声响起时她已经准备好了补觉的姿势。
许是睡得太深，她做了个梦。
熟悉又憎恶的街景再次出现，湿冷的风打在校服上，雨后的潮气让她有些发冷地搓着胳膊上的皮肤。
周围黑茫茫一片，鞋帮落下时传来水渍溅起的声响，在这片黑暗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意识上她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眼皮沉重，身体无法动弹，她根本醒不过来。
要走到那条巷子了。
快停下。
停下。
她心里焦急地喊着，脚步却不受控制地前进。
地上飘着一张糖纸，她弯腰捡起，还没细看，周围的场景瞬间变化。
血腥味混在闷热的空气中，刺鼻又难闻，她顿在原地。
周围全是人，他们的脸上全是狂欢的神情，围在中间的人有些眼熟，她用力地推开人群想看清楚那人的脸。
“小屿，你这样无济于事的。”苏彦的声音从台下传来，带着明显的担忧和着急。
台上的人是苏屿？
温格意识到什么，更加奋力地推开人群，那股血腥味越来越浓，她心里产生强烈的排斥。
苏屿似乎有所感应，视线落在这边。
他侧身挡住了伤口，安抚性地笑着，清亮的眸子泛着温和的色泽，朝温格无声地喊着。
姐姐。
他的手中似乎拿着东西，血迹蜿蜒着淌下。
温格想问清楚，询问声却被淹没在嘈杂中，焦急又难过的情绪攥紧了心脏，宛如荆棘扎破血管的疼痛在脑中迸发。
眼前的场景变得越来越模糊，她捂着头大喊出声：“苏屿！”
她倏得睁眼，抬头对上了苏屿担忧的视线。
“姐姐，你又做噩梦了。”
苏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前面，将她垂在一旁的碎发拨到而后，拿出纸巾轻轻擦拭她被冷汗浸湿的鬓角。
“你刚刚一直皱着眉。”他拆着糖纸，黑亮的眼神像是要看透她的心思，“是不是梦到了那个人？”
温格摇头，将糖果放在口中，微微眯着眼，压下心里的思绪。
苍白的唇角微微勾着，她弯着眼睛朝苏屿笑着：“没有，只是没睡好而已。”
苏屿抿着唇角，眸中的失落一闪而过，他想起刚刚温格喊他名字的模样，心底浮起深重的无奈。
她或许想起了什么与他有关的事情，但她不想说。
她是不是想避开自己去找那个人？
这种猜测让他忍不住皱着眉，握紧了拳头。
温格将他的神色看在眼底，失笑地掰开他的手指，声音轻松：“我真的没事，你不要瞎想。”
“就是最近睡得有点晚而已。”
清丽的眉眼浮着细碎的笑意，她将糖纸上的褶皱抚平，压在水杯下，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看上去对刚刚的梦毫不在意。
苏屿嗯了声，指尖勾着她的小指，盯着上面小小的黑点看了片刻。
“弟弟你在干嘛呢？”
范思羽捂着自己的脸回到座位，眼神落在两人勾连的手指，浮想联翩地笑起来。
“手牵手哇！”他勾着苏屿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着，下一秒又揉着脸嗷嗷叫唤，“痛死爷了！”
苏屿：“......”
温格：“......”
她抽出手指，挑眉看着范思羽：“你的脸是？”范思羽的脸上有一块小小的淤青，显眼得很。
“啊，还不是老周！”见旁边的位置此刻没有人，他翻了个白眼，控诉地说着，“居然怂恿我去听墙角。”
他说得义愤填膺，趁着周汶涛不在，指着自己脸上的伤口，向两人投诉着周汶涛的行为。
原来是大课间的时候周汶涛跟他说办公室有热闹可以看，两人躲在办公室的门外听了半天。
正当他贴着耳朵仔细听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范思羽回过头，对上了班主任的眼神，而他身边的周汶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范思羽：“......老师好！老师再见！”
他那一瞬间头皮发麻，在张敏的瞪视中慌不择路地离开。
“害我一不小心撞到了墙，毁容了。”范思羽咬牙切齿地说着，然后掏出镜子瞅着脸上的伤口。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揉着脸上的淤青，叹息：“我的追求者们该多心疼。”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沉思着，对着镜子顾影自怜。
温格和苏屿对视一眼，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不过，我还真听到了点消息。”范思羽放下镜子，表情神秘地靠近两人，他低下声音，“听说咱们要封校了。”
他摸着下巴补充道：“据说是因为校外最近不太平。”
温格凝眉想了片刻，不知怎的脑中浮现出群里那张照片，她问道：“是有人受伤了吗？”
苏屿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范思羽摆摆手，称他也不知道，突然想起什么，他拍了下手，眼神发亮地看着两人：“你们记不记得那张照片？”
“我看隔壁学校的人也发了帖子，说是在校外遇到了黑社会！”
他朝周围看了眼，见没有老师在教室，他掏出手机打开贴吧：“喏，就是这篇帖子，他们学校好像已经封了。”
温格看完那个帖子，盯着那张模糊的照片看了会。
“这照片哪来的？”她蹙着眉移开视线，心里隐约有个猜测。
帖子上并没有详细说明这张照片，看起来像是发帖人的随手一拍，上面的人和景都挺模糊，依稀能够从那盏昏黄的灯光看出站着的人戴着帽子，身形健壮。
另一个人低头弯着腰，穿着单薄的短袖，右手手掌贴在地面上撑着身子，背对着镜头，身形隐在黑暗中。
“我估摸着和这事有关。”范思羽猜测着，“隔壁兴文中学已经封校了。”
苏屿斜斜睨了他一眼，耸耸肩膀，满脸无所谓：“一中应该封不了。”
他说得随意，似乎对这话题不怎么感兴趣，看上去有些懒洋洋的。
温格扫了他一眼，刚想说话就听到了齐欣然的声音。
“你们在看什么？”
她和陈悦刚从小卖部回来，手中还提着一小袋零食，见几人围在一起，她凑过来在范思羽的手机屏幕上扫了眼。
“这不是隔壁学校的吗？”她看着范思羽，新奇地盯着他脸上的淤青，笑得有些幸灾乐祸，“你这是听墙角被揍了？”
范思羽：“......”
“你知道这事？”他摸着鼻尖，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齐欣然点点头，眼尾微微上挑，声音漫不经心：“隔壁封校是因为学生老是跑去校外打架，这照片和他们封校没关系。”
“这看着可不像随手拍的。”她将照片放大，指着戴帽子的男人，“从身形轮廓来看，之前我爸让我发的照片上也是这个人。”
“这发帖的人应该不是兴文的学生，我感觉这人的目的在这张照片上。”
“估计也是提醒大家。”
“一中封不了，不过大家最近出去还是小心点吧。”
齐欣然说得认真，抬头时见周围的人都在看着自己，她双手抱拳，挑着眉头，“怎么？”
范思羽朝她竖起大拇指，语气佩服：“不愧是小齐队，专业！”
齐欣然笑了下，从零食袋子里掏出一个糖盒放在温格桌上。
“新口味，我和阿悦给你买的。”她知道温格喜欢吃糖，特意给她买了糖果，就像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
温格笑着道谢，随即有些好奇地问她：“你怎么知道一中不封校门？”
她只是随口一问，齐欣妍也答得随意：“因为安保换了。”
陈悦点点头，朝范思羽扬着下巴，有些哭笑不得地说：“老范听消息总是听一半，校外确实不太平，不过一中确实封不了，咱们学校不是经常有领导视察嘛，封起来不太现实，不过学校加强了安保。”
“石城公安那边也来了人。”说到这里她也有些惊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听见这话苏屿看向温格，见她摸着鼻尖视线飘忽，立即明白过来。
从遇见那个人开始，她就没打算乖乖待在学校。
甚至，她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不，不可能。
苏屿竭力压制着后怕的心绪，冷静下来，眸光落在温格的脸上。
周围的人已经换了话题，她安静地坐在那里，指尖点着桌面，姣好的脸上时不时浮着笑意，时不时应答着。
她显然有事情瞒着他，视线相对的时候她很快移开，落在桌面上的轻点加快了频率，是她一贯心虚的表现。
心里的石头落地，苏屿回到自己的位置，低头掏出手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