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阔海等四营兵马浩浩荡荡的开到云清寨大营外面,早有斥候飞奔进营禀报虞朝宗等人。
这一下确实出乎了虞朝宗等人的预计,本以为沈宁是虚张声势,谁想到燕宁寨的人真的都是些战争疯子,打仗打上了瘾的狂人。
众人连忙商议对策,单天雄主战,听到外面燕宁寨的人马叫阵立刻就要率军出去迎击,偏是被方见山和朝英登拉住,虞朝宗也不同意现在就出去激战。
“燕宁寨仗着人马多些就敢过来挑衅,咱们若不迎战岂不是怕了他?大哥你们到底怎么打算的,就不能直接说明?”
单天雄有些生气的说道。
虞朝宗微笑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单天雄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方见山替虞朝宗解释道:“上次咱们去燕宁寨叫阵,沈宁那厮趁着咱们人困马乏的时候突袭,咱们折了四千余兄弟。”
“这次换他们来挑衅叫阵,咱们便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等到傍晚时候,燕宁寨前来叫阵的人马必然疲乏,咱们却在营中以逸待劳,然后突然杀出,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哈哈!”
单天雄笑了笑道:“这便叫做后发制人!”
“要不要……请军师过来商议一下对策?”
朝英登试探着问了一句,单天雄脸色顿时变得不快起来:“人家此时说不定正在自己帐中呼呼大睡呢,怎么会在乎咱们云清寨的事!”
“单二哥,话不能这么说,茂功为咱们云清寨尽心尽力,而且自始至终也是那沈宁在挑拨离间。”
“茂功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咱们的事,咱们这个时候绝不能上了沈宁那厮的当。”
方见山认真说道。
朝英登也替徐一舟说话:“这些年,军师可是为咱们云清寨立下了许多大功劳的。”
“正因为军师有本事,所以拿沈宁才会想出这卑劣的计策来。咱们若是上了他的当,只怕倒是那沈宁心里乐开了花!”
“你们是说,我故意刁难军师?”
单天雄脸色难看的说道。
“怎么会!”
朝英登连忙解释道:“咱们云清寨哪个不知道单二哥最重义气,也最嫉恶如仇,茂功也确实有些事做的欠妥,他应该好好解释一下的。”
“解释?”
单天雄怒道:“今日议事他连来都不来,这分明是已经跟咱们不是一个心思了。”
“这个就先不要说了,咱们现在先要做的是如何打赢这一战。”
“茂功或许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所以才会做出这等小孩子气的事情来。”
“让他自己静一静也好,等他想明白了自然也就没什么事了。咱们便还是好兄弟,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虞朝宗摆了摆手说道:“天雄,你亲自去盯着燕宁寨前来叫阵的人马。”
“待到傍晚时候若是他们露出疲态,你和知节你们两个立刻率领骑兵一左一右攻打燕宁寨人马的两翼。”
“我亲自率军攻其中军,若是不将来犯之人尽斩,如何对得起咱们云清寨战死的兄弟们?”
“尊大哥号令!”
众人抱拳,随即退出大帐。
徐一舟的帐中
张亮叹了口气道:“茂功兄,你是这世间第一等聪明之人,怎么还看不出虞朝宗成不了大器?”
“他如何能和阳山公相比,便是和那燕宁寨的大当家沈宁比起来也差之甚远!”
“大哥再不好,也是我大哥。”
徐一舟已经喝得有些醉了,眼神迷离的说道:“云清寨乃是大哥我们几人一手建立起来的,当初我们兄弟几人结义,那个时候何等快哉?”
“杀县令夺粮草,几十个人就将一个县城杀了天翻地覆,后来决定举旗造反的时候,黄河两岸的绿林豪杰纷纷来投靠。”
“便是伯仁和应登这样的世家子弟也是慕名而来,那个时候……我兄弟齐心合力,谁是对手?”
“军师,人心是会变的。”
张亮继续劝道:“要我说,那虞朝宗和单天雄都不是能容人的,军师本领比他们大,在军中威望比他们高。”
“尤其是那单天雄,大家尊他为二当家,可是军中士兵大部分敬重军师比敬重他还多的多,他那小肚鸡肠的人如何不嫉妒?”
“我看这次他便是借机排挤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张亮”
徐一舟忽然叫了一声说道:“你难道便是真心追随沈落?”
张亮一怔,竟然说不出话来。
“不好!”
单天雄快步走进虞朝宗大帐后气喘吁吁的说道:“营外那些燕宁寨的人马,竟然退了!”
“退了?”
虞朝宗站起来,脸色一变问道:“退的可急迫?”
“没有,结阵而行,倒是从容不迫。”
“先派斥候盯着,你下令大军集结,随时准备出击。”
虞朝宗想了想吩咐道。
单天雄点了点头,急匆匆又出帐去安排人手。
不多时,几个云清寨斥候便骑马冲出大营,跟在燕宁寨退兵的后面监视着。
原本燕宁寨的人马走的很慢,军容严整,可是越到后来他们走的越快。
最让人诧异的是,那上万人的队伍竟然没有进入燕宁寨大营,而是直接在营地外往东面加速前进,行军的速度骤然变得快了何止一倍。
这个消息一传到虞朝宗等人耳朵里,众人立刻就急了。
“果然是逃!”
“天雄,你立刻带着骑兵先追上去,我带领大队人马随后就到!”
单天雄应了一声,快步冲出大帐。
距离燕宁寨大营正东十五里外,便是两座大山,此乃从大野泽到雷泽城的必经之路。
单天雄带着三千骑兵火急火燎的追过来,恰好看到燕宁寨人马的后队在烟尘中进入了那道山谷之中。
“追上去,黏住燕宁寨人马的后队,杀!”
单天雄以手中长槊往前一指,数千骑兵猛然提速朝着山谷冲了过去。
一进入山谷,便能看到道路上燕宁寨人马丢弃的旌旗,甚至还有不少兵器盾牌。
由此可见燕宁寨的人退走的极为慌乱,单天雄更加确定,那沈宁一定是中毒不轻,不然怎么可能这样狼狈而逃?
他一马当先追进山谷中,同时大声下令骑兵加速。
此时已经能看到前面燕宁寨人马的后队,狼狈不堪的正在顺着山谷往前跑。
“杀过去!他们都是燕宁寨放弃的士兵,燕宁寨的大队人马早就逃了,将那些断后的敌人全都杀死!”
单天雄大喊着鼓舞士气,憋屈了好一阵子的云清寨骑兵一个个嗷嗷叫着,挥舞着横刀拼了命的往前追。
“单二哥等等!”
程知节带着另一队五百余骑兵从后面追上来,一边追一边大喊。
单天雄此时已经落下他二三里,程知节命士兵一同大喊,可前面的骑兵一丝停下来的迹象都没有,片刻间就全部进入了山谷之中。
“停!”
程知节大声下令道:“此地凶险,等大当家率军赶来再说。”
单天雄不断的拍马往前追赶,因为激动他的脸色变得有些狰狞。
此时他心中正在狂笑,心说有此一战大胜,自己在云清寨中的威望必然如日中天,莫说一个徐一舟,便是虞朝宗也不及自己。
“杀!”
他一声大喝,催马追上跑在最后面的一个燕宁寨士兵,挺槊刺了过去,那槊如毒龙般探出,眼看这就要刺到那士兵后背的时候,单天雄忽然听到两侧一声大喊:“拉!”
嘭的一声!
一条埋在地下的绊马索被两边埋伏的燕宁寨士兵拉了起来,数十人同时用力,绊马索立刻绷得笔直!
单天雄的战马一声凄厉的哀鸣,两条前腿被兜住在惯性的作用下不由自主的往前扑倒。
单天雄被摔出去很远,手中长槊也被丢在了一边。
这一下摔的极狠,非但摔歪了他的铁盔,脸上擦破了一层皮,鼻子磕出了血,一条腿更是撞在一块石头上,腿骨咔嚓一声断了。
“弓!”
就在单天雄刚刚挣扎着坐起来的时候,猛然间两面山坡上再次传来一声大吼。
呼!
数不清的燕宁寨士兵在山坡两侧站了起来,羽箭几乎同时射出,漫漫如暴雨倾盆,顷刻间就将被堵住的云清寨骑兵射死了上百人。
“保护二当家!”
他亲兵首领一声大喝,抢了一个盾牌便冲了过来。
十几个亲兵将骑兵盾举起,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和盾牌搭造出来一柄大伞,将单天雄整个人都扣在了伞下面。
箭雨连绵不尽,单天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下亲兵一个一个被羽箭射中,他们却咬着牙手臂连着手臂抱在一起,死死的护住单天雄。
“救二当家!”
他的亲兵校尉回头大声呼喊着,数不清的云清寨士兵冒着箭雨往这边冲了过来。
噗的一声,才喊了一句的校尉被一支羽箭正巧射进嘴里。
那羽箭从他的后脑又穿了出来,血随着那箭簇穿破后脑一下子喷了出来,全都溅在了单天雄的脸上。
那股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眼睛鼻子往下淌,很快就从他的下颌上滴了下去。
噗噗噗!
单天雄伸出手下意识的去拉那校尉,可三支羽箭几乎不分前后的射来,一支射在那校尉的眼睛上,一支射在脖子上,另一只射在肩膀上。
那校尉连哀呼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已经死去,只是他的两条胳膊依然和身边的人抱的死死的硬是没有倒下去。
身处在十几个亲兵组成的保护伞下,单天雄虎目欲裂!
短短的几分钟,十几个人都被射成了刺猬!
趁着山坡上的伏兵射出的羽箭稍微稀疏了一些,几个马军首领奋力冲到单天雄身前,将他从死人堆里刨出来。
几个士兵抬着断了一条腿的单天雄就往后撤,有人牵来战马,众人正要将他扶上马背的时候,又一轮箭雨倾盆而来。
扶着单天雄的那马军首领肩膀上中了一箭,身子一歪,恰好又一箭射在他的脸上。
那箭穿破了颧骨扎进去,羽箭扎在脸上还在摇晃着,眼睛下面多了一道血口子,那样子恐怖之极!
只是此时已经没人再有能力救他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哀嚎呃倒下去,然后被紧接着到来的羽箭射满了全身。
几轮羽箭过后,云清寨的骑兵损失已经超过千人!
可就在羽箭逐渐停下来的时候,山坡上的燕宁寨士兵们开始抱起西瓜大小的石头砸了下来。
还有人合力推动山坡上的大石让其滚下,躲在战马和石头后面躲避羽箭的云清寨士兵们立刻大惊失色,纷纷跑出去寻找战马便往回跑。
石头将道路几乎堵死,战马根本就跑不起来!
“杀!”
裴廷玉在山坡上一块巨石上站起来,振臂一呼道:“杀单天雄!”
数不清手持朴刀的燕宁寨士兵顺着山坡杀了下来,如同泥石流顺着山坡涌下来一般。
单天雄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猛的挣脱开手下士兵的手臂:“将我的长槊找来!”
“咱们云清寨的好汉,什么时候害怕过!”
他怒喝一声,接过自己的长槊顺势一挑,将一名冲到跟前的燕宁寨士兵挑飞。
长槊横扫,切纸一般切开一名燕宁寨士兵的咽喉,再往前一刺,将一个持刀的士兵戳死。
他虽然断了一条腿不能行走,可被人搀扶上了马背后又一槊在手,又岂是一般人能靠得近前的?
只几分钟的时间,他身边便躺下了一圈尸体。
“杀单天雄!”
“杀单天雄!”
一声一声的呼喊中,燕宁寨的士兵不要命似的涌上来。
单天雄身上已经被血水浸泡的湿透,向前一刺长槊戳在一个燕宁寨士兵的心口上,那人竟然极悍勇,双手握着槊杆大呼:“杀了他!”
十几个持长矛的士兵冲过来一阵乱刺,单天雄只好弃了长槊抽刀劈砍。
可他保护的了自己保护不了战马,片刻间,他的战马便被刺出十几个血洞哀鸣一声扑到在地。
单天雄啊的一声大叫掉了下来,来不及站起来横刀一扫斩断了几条人腿,然后抓住一根长矛往怀里一带将那士兵拉过来,一刀将其头颅卸了下去。
脖子里的血液喷溅中,披头散发的单天雄如一个人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