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顺家外屋,内景,中午)
宝顺一家人正围着小桌子吃午饭。
远处传来一阵摩托车马达声。
马达声越来越近。
宝顺听见马达声,抬起头,望着院门。
(宝顺家院子门口,外景,晴,中午)
一辆邮政局的摩托车在门口停下。
邮递员双脚叉开,跨在摩托车上大声叫喊:“杨志强,杨志强在吗?”
志强想起了什么,放下饭碗,突然大叫一声:“啊,俺的《入学通知书》”,然后拔脚奔了出去。
宝顺也起身跟了出去。
(宝顺家院子门口,外景,晴,中午)
邮递员拿出一个信封,看了看封面的名字,问志强:“你叫杨志强是吗?”
志强紧张地搓着手:“就是,俺是杨志强。”
邮递员伸出手:“身份证。”
志强赶紧掏出身份证,递过去。
邮递员看了看志强,再看了看身份证,然后把一张签收簿交给志强:“你在这儿签个字。
志强接过签收簿,麻利地签了名,然后从邮递员手里接过信封。
(宝顺家院子里,外景,晴,中午)
志强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拆开信封。
突然,志强大叫起来:“啊,‘中国人民大学’,俺被‘中国人民大学’录取啦,俺被‘人民大学’录取啦……”
(宝顺家院子里,外景,晴,中午)
宝顺从志强手里一把夺过信封,仔细地看着。
宝顺父亲、宝顺娘、槐花一起从屋里赶出来。
槐花手里还端着半碗志强吃剩下的小米粥。
(宝顺家院子里,外景,晴,中午)
志强从宝顺手里又一把夺回信封,从中抽出《入学通知书》,跑出院门,头也不回地大声叫嚷着:“爹,娘,俺上班主任家报信去了……”
槐花端着半碗小米粥跟出院门,大声喊着:“恁饭还没吃完呢。”
门外传来志强的声音:“不吃了……”
槐花端着饭碗:“这孩子……”
槐花转身招呼鸡群:“咯,咯咯咯咯……”
槐花把小米粥倒入鸡食槽。
一大群鸡闻声而至,争先恐后地抢食。
(宝顺家院子门口里,外景,晴,中午)
宝顺一家人拿着空信封,轮流着传阅。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喜悦之情。
(宝顺家院子里,外景,晴,中午)
一家人围着宝顺看着信封。
信封经过宝顺父亲、宝顺娘、槐花的手,最后又到了宝顺手里。
宝顺拿着信封激动不已,声音有些哽咽:“咱家志强出息了,出息了……”
宝顺父亲掏出火柴点烟袋锅,可是双手颤抖得太厉害,点了几下都对不准烟锅,干脆不点了,凑过来跟着宝顺看信封。
宝顺娘贴着宝顺看信封,嘴里念叨着:“这孩儿,可是出息哩,这孩儿,可是出息哩……”
槐花也凑过脑袋看信封,一边问宝顺:“宝顺哥,这‘中国人民大学’在哪儿哩?”
宝顺仔细看了看信封,说:“北京,看这信封上的地址,该是在北京。”
槐花高兴地:“咦,宝顺哥,那可好哩,赶啥时候带上咱爹咱娘上北京旅游,上天安门照张相哩。”
宝顺父亲从宝顺手里夺过信封看着,嘴里嘟嘟囔囔地:“志强这孩子,可比他爹出息……俺说过了,咱杨家后代就是不孬,就是不孬……”
(推出字幕): (一个月后)
(杨各庄村村头公交站头,外景,晴,早晨)
宝顺和一大帮村民正在等候公交车。
村民中,有铁柱、杨二虎、任久富、刘东风等,一个个都提着行囊,脸上的表情既有兴奋期盼,又有些焦虑不安。
陈支书、刘主任、宝顺父亲、宝顺娘、槐花跟在宝顺的身旁,志强也背着背包跟在宝顺身后。
陈支书的身后跟着他的儿子陈小路。
铁柱、杨二虎、任久富、刘东风等的周围也都围着各自的亲人。
(公交站头,外景,晴,早晨)
一位村民在人群中发现了志强,大惑不解,问道:“志强,恁不是考上名牌大学了嘛,咋还去打工?”
志强呵呵笑着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宝顺接过话题:“哎,是这样的,志强他距离开学这不还有一段时间嘛,俺就寻思带他到汪州玩几天,让他见见世面……”
志强兴奋地打断宝顺的话题:“俺爹说了,汪州那地方靠海边,海鲜挺好吃的,说带俺去看大海,吃啥海鲜什么糕的,说是‘中华名小吃’呢。”
宝顺笑着补充道:“那叫‘海鲜灯盏糕’,可是不错呢。”
(公交站头,外景,晴,早晨)
杨二虎的媳妇为杨二虎扯了扯衣服说:“二虎恁在外头可得听恁宝顺哥的话,有啥事都跟宝顺哥商量着办,别让人给糊弄了,恁宝顺哥那是见过世面的,不像咱,老实木讷的,恁说是不?”
杨二虎说:“俺知道呢,恁放心吧。”
(公交站头,外景,晴,早晨)
任久富的媳妇有些不放心地瞅着任久富:“这城里的女人可坏哩,恁得提防着点,别让人给算计了知道不?”
任久富有些不耐烦地:“恁看恁尽说这些做啥嘛,真是的。”
任久富的媳妇有些委屈地抹了抹眼泪:“俺也就是替恁担心嘛,怕恁遭人算计嘛,俺又没有别的心思哩……”
(公交站头,外景,晴,早晨)
铁柱的母亲拉着铁柱来到宝顺跟前,对宝顺说:“俺说他宝顺大兄弟,俺家铁柱打小到如今从没去过大地方,俺把他托付给恁了,恁可得多操心了中不?俺替他爹这短命鬼给恁跪下了。”说罢就要往地下跪。
宝顺赶紧扶住她:“大娘,恁别这样,俺可消受不起。”
铁柱也扶住母亲:“娘恁起来,别这样,宝顺哥跟俺开裆裤玩大的,恁还有啥不放心的嘛。”
宝顺父亲也过来拦着铁柱的母亲:“大妹子恁尽管放心,俺家宝顺吧,脾气是倔一点,心肠可不赖,只要有他一口吃的,就饿不着铁柱这孩子。”
铁柱的老母亲感动的涕泪俱下,对着宝顺弯下腰,双手合掌:“那可好哩,俺在家天天给宝顺兄弟恁烧高香磕响头……”
(公交站头,外景,晴,早晨)
陈支书扶着儿子陈小路的肩膀来到宝顺跟前,一手拉着宝顺的胳膊,对陈小路说:“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说吧,这宝顺兄弟既是你乡亲,又是你的兄长,俗话又说‘长兄如父’,所以吧,你这出门在外的,就得一切都听宝顺兄弟的吩咐,还得多多学习人家的社会经验,知道不?”
陈小路兴奋地扭扭身子,蹦跳几下:“爹,俺知道呢。”
宝顺父亲拦住陈支书:“嗨,陈支书恁这说的是,俺家宝顺才没有小路这孩儿乖巧哩……”
宝顺父亲还想说什么,这时,有人叫了起来“车子来了,车子来了。”
大伙儿一起抬头向车子来的方向望过去。
(村头公交站头左侧的公路上,外景,晴,早晨)
公交车响着喇叭,缓缓驶过来。
(村头公交站头左侧的公路上,外景,晴,早晨)
外出的民工纷纷提起行囊,争先恐后涌向公交车。
(村头公交站头左侧的公路上,外景,晴,早晨)
公交车不住地响着喇叭,缓缓靠过来。
(村头公交站头左侧的公路上,外景,晴,早晨)
宝顺高声叫喊着指挥道:“大家伙儿不要挤,一个接一个地上车,注意安全。”
陈支书一边帮陈小路提着行囊,一边也跟着喊:“大家不要争先恐后的,听宝顺兄弟的指挥,注意安全。”
(村头公交站头左侧的公路上,外景,晴,早晨)
民工们在宝顺和陈支书的指挥下,恢复了秩序,一个挨着一个登上了公交车。
(村头公交站头左侧的公路上,外景,晴,早晨)
在留守的男女老少的关切目光注视下,最后一位民工上了车。
(村头公交站头左侧的公路上,外景,晴,早晨)
车门徐徐关上。
(公交车窗口,外景,晴,早晨)
民工们纷纷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招呼着自己的亲人。
(公交车窗口,外景,晴,早晨)
宝顺挥了挥手:“陈支书,爹,娘,槐花,俺们走了。”
志强靠着宝顺,也兴奋地挥着手,跟着宝顺的话题:“俺爷,俺奶,娘,俺们走了。”
(公交车旁,外景,晴,早晨)
宝顺父亲冲着宝顺大声地喊:“宝顺恁负责把大家伙儿都照看好了,把志强也照看好了,别光顾自个儿。”
宝顺娘哭道:“宝顺俺儿,照看好志强……”
槐花挤上去:“宝顺哥,到地儿来电话,志强,恁跟紧了恁爹,别自个儿一人到处瞎跑。”
宝顺笑嘻嘻地回答:“爹、娘,槐花,恁们放心,俺可是‘老江湖’了。”
志强对槐花笑嘻嘻地做了个鬼脸:“娘,恁放心,等俺回来给恁带好吃的。”
(公交车旁,外景,晴,早晨)
陈支书站在人圈外围,把手掌做成个喇叭形,靠近嘴边:“宝顺你一路上把乡亲们都安排好了,同时照看好我家小路。”
宝顺搂紧了小路的肩膀:“陈支书恁放心了,俺知道。”
然后,陈支书对小路喊了一声:“小路你听宝顺哥的话,认真做事。”
陈小路兴奋地搂着志强的肩膀,回答道:“爹恁放心,俺向宝顺哥学习,会认真的。”
(公交车窗口,外景,晴,早晨)
铁柱探出身子,泪流满面地对母亲说:“娘,这阵子俺没法照顾恁了,恁自个儿仔细哩。”
铁柱的母亲拉住铁柱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泣不成声地:“铁柱俺儿,俺苦命的儿哩……”
(公交车窗口,外景,晴,早晨)
杨二虎对媳妇喊着:“孩儿他娘,家里头辛苦恁了。”
杨二虎的媳妇噙着眼泪回答说:“恁放心,到地儿赶快来个信,好让俺放心。”
(公交车窗口,外景,晴,早晨)
任久富探出身子,拉住媳妇的手说:“恁照看好家里,别想恁许多知道不?”
任久富的媳妇呜咽着:“恁去吧,俺知道哩。”
(杨各庄村村头公交站头,外景,晴,早晨)
公交车响了响喇叭,缓缓起步。
(村头公交站头,外景,晴,早晨)
公交车离开站头,加速驶去。
(村头公交站头公路上,外景,晴,早晨)
公交车后面,男女老少朝着公交车的背影挥着手,呼叫声哭喊声乱哄哄响成一片:
宝顺父亲:“宝顺,恁关照好大伙儿……”
槐花:“志强,跟紧了恁爹,别到处瞎跑……”
二虎媳妇:“二虎,到地儿给家里来电话……”
陈支书:“小路,一路上跟紧了你宝顺兄弟啊……”
久富媳妇:“久富,记挂俺……”
东风媳妇:“东风哥,别冻着饿着……”
铁柱母亲泪流满面:“铁柱俺儿,俺苦命的儿哩,呜……”
(公路上,外景,晴,早晨)
一群男孩女孩跟在公交车后面追着跑……
(公路上,外景,晴,早晨)
公交车渐行渐远,渐行渐远。
追赶的孩子陆陆续续停下了脚步……
(特写)
镜头上行,跟随公交车奔向远方……
(在村头另一侧的公路边上,外景,晴,早晨)
路边停了一辆小轿车,透过车窗玻璃,看得见驾驶室里坐着钱二娃。
(特写)
钱二娃正用色迷迷的眼神盯着正向自己方向走来的送别人群。
(公路上,外景,晴,早晨)
送别的人群一路走来。
(特写)
人群中,槐花、任久富的媳妇等妇女沿着公路边款款行走着,一个个都抹着眼泪。
(特写)
槐花和任久富媳妇款款而行,风姿绰约。
(特写)
坐在小轿车里的钱二娃贪婪地盯着槐花等几名女性,眼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淫笑,然后喉结一动,咕嘟一声咽下一口涎水。
(九州县火车站站台,内景,凌晨)
列车停靠在站台旁。
站台上,人头攒动,上车的旅客摩肩接踵。
杨宝顺指挥着乡亲们上车:“铁柱,志强,小路,跟紧了,都跟紧了,照看好自个儿的行李……”
(九州县火车站站台,内景,凌晨)
乡亲们依次登上列车。
(火车站站台,内景,凌晨)
列车鸣响笛声,缓缓启动,然后隆隆驶离站台。
(镜头俯视)
清晨,在初升旭日的映照下,列车行进在中原大地,向着东南方向一路驶去……
(第十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