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9，依旧是那辆出租车。
夏梦溪十分平静地看向窗外，打电话给李晶晶，直接约到网吧见面。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她什么都没分析，情绪低落摆烂地说着：“直接报警吧。你报案，我陪同。”
“啊？”李晶晶有些无措，这决定太草率了点，“梦溪，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没发生什么。”就是因为没发生什么，她才会这么没有生气。面如死灰，满脸写着：爱咋咋地。
李晶晶被她的状态吓着，这个局里面她全指望着梦溪呢！她这个脑子只有被人骗的份，哪有什么智商对付那疯子。
拉拉她的胳膊，安慰中带着恳求：“梦溪，我知道你压力大，一个人要扛很多事情。我不仅牵连了你，而且还没什么用。”一说到这，她委屈且自责，忍不住掉眼泪，控制着哭泣继续说，“但是你不能放弃啊！”
夏梦溪看着流眼泪的闺蜜，悲伤的情绪传染给她，不想放弃但又无可奈何，急得她带着哭腔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是找不到证据，连警察都查不出问题，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焦虑得哭了出来，这半天的时间太短，根本就没法查出真相。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不是什么机智过人的牛逼大神。抹掉脸上的眼泪，烦躁地叹气。
李晶晶握住她的手，一边哭一边鼓励她：“梦溪，你不能放弃，连你都放弃了那我们就真折在这了，我脑子特别笨更解不开这个。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我们俩还要好好活着，就算死也得死得明白一点。”
两人沉浸在悲伤的氛围中，彼此都想安慰对方，却只能抱在一起痛哭。夏梦溪的痛苦是来自这些天的无助，而李晶晶实际上是还没从死亡的经历缓过来。
两个女生坐在网吧的包间里嚎啕大哭，以至于走廊都听得到她们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过了一会儿隔壁实在忍不了敲了敲墙，两张哭花的脸慢慢合上咧着的嘴看了看墙，但彼此看了一眼对方又开始抱头痛哭。
十几分钟过去，垃圾桶了装满了卫生纸。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开门后原来是网吧的主管，八成对方是接到了投诉。
主管看到哭得面红耳赤的两人，这和刚才柜台处见到的漂亮妹妹相差太多，语气十分委婉且柔和地说：“那个、两位，需要帮忙吗？”
李晶晶抽噎着说：“不用了，对不起我们会注意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主管尴尬地陪笑，“没事没事，你们要是需要帮助，来柜台找我就行。不好意思，打扰了啊。”见这俩人哭得稀里哗啦，走之前无措地安慰，“你们、别太难过，对，别太难过。”
关上门后，两个人整理一下情绪，李晶晶带着鼻音问：“梦溪，接下来怎么办啊，这事儿还是得你决定。”
夏梦溪叹了口气，琢磨了一下说：“报警，再试最后一次。”
刑警队内，李晶晶填写信息后得到安排，由于此次只有李晶晶一人报案，仅涉及到非法借贷而没有杀人事件，她被安排给了手里有相关案子的苗警官。
苗警官的组正忙着抓捕行动，直到下午一点多布控完毕，她们才真正意义上被问话。李晶晶在苗警官面前，把之前的事情带着痛苦不安的情绪重新描述。
一切还是按照之前的进程发展，但是报案人的改变，不仅让接她们案子的警官变了，而且还让王晓丽和陈俊的态度和说辞有了不同。
王晓丽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依旧坦诚，但谈及李晶晶报案这件事，她十分痛恶地说着：“哼，没想到她也是两面三刀的人，平日里也没见她不愿意，现在转身就跑来报警，还真是物以类聚。”
“她和谁是一类？”苗警官警觉地问。
王晓丽抬起头片刻停顿，眯着眼睛假笑着说：“和我。”
而陈俊那边，在得知是李晶晶报的案后，他竟然改变了说辞。
“你是自愿的？”苗警官对两人的不同说法感到疑虑，因为李晶晶在此事上表现出了极大的愧疚。
“刚开始会抵触，但那主要是因为被下药的原因，后面……我其实并不反感李晶晶，所以也就顺其自然了。”
夏梦溪听完两边的证词，她对陈俊深感迷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陈俊这到底是在演哪出？
晚上五点多她们被告知可以离开，临走前苗警官和李晶晶说了一下案件情况，夏梦溪这次也没打算赖在刑警队，离开后就一起去了附近的酒店复盘。
酒店里，两个人坐在书桌旁，打开煮好的自热火锅，在台灯的打光以及小火锅的热气下，讨论着这两天发生的事。
“所以你昨天在讯问室，除了睡觉就是被问话。”
“嗯。但是我睡着之后，没有你说的那个意识分离，所以没发现什么有用的。”
夏梦溪点点头，吹了吹夹起来的藕片，说：“上次多了一个钱龙，他之前盗用过陈勇强的身份证，然后他们俩的关系、不太好说。还有就是放高利贷地抓着了，迷 药那边邢警官也着手调查了。”
“唉！没什么有用的。”她已经接受这些事实了，往嘴里送着藕片，还是有点烫嘴，含含糊糊地说，“哦，对了！有一点可以基本确定了，报警会让时间只推迟一分钟。”
这是个好消息，李晶晶觉得欣喜，“那是不是就证明，报警是对的决定！”
夏梦溪嘴里嚼着东西点头，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后说：“应该是这样。我猜这推后的两分钟，可能就是我们脱离这天的关键。如果其中一分钟代表着报警，那另一分钟可能代表着抓住罪犯。等时间不再推后，我们应该就能顺利到明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这次岂不是很成功。你和我都好好的活着，没有被列为嫌疑人，而且王晓丽认罪已经被拘留，照这么看来我们应该得救了才对。”
夏梦溪自然也希望这样，但如果她是老天爷，才不会让她们这样蒙混过关。毕竟王晓丽到现在都没承认她要谋杀夏梦溪，而且陈俊看起来也还有不少问题。
“但愿如此吧。”她顿了顿，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我、我猜啊，只是猜测，如果我们这次侥幸到了明天，但没有解决王晓丽和陈俊的问题，保不准咱俩以后还会掉进来。”
“啊？这种事一次就够了，怎么还老来。”李晶晶停在那想着以后，她可不想每天都担惊受怕的生活，时间久了那不得得心梗啊！
赶紧摇着头拒绝，“不行，绝对不行。”她目光坚定地看着夏梦溪，斩钉截铁地说这着，“咱俩今天一定要把它解决，要不现在就想想明天怎么办？”
夏梦溪看着斗志昂扬的李晶晶，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不过在此之前她们还是要先梳理一下最近的问题。
“明天的事待会儿说，我们现在有必要先聊一聊陈俊，他这几次的说辞问题太大。”
“怎么了？”李晶晶并不知道前几次的经历，也不知道陈俊在问话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
夏梦溪顾虑李晶晶的感受，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开口。
李晶晶看着她的表情，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无可奈何地笑笑说：“没事，你说吧，都已经发生过了，没什么不能说的。”
她点点头开始讲之前的几次经历，也算顺便帮自己缕清思路。“我其实每一次报警，都有提到你和陈俊的事，但每一次他的态度都不一样。”
“我第一次到派出所报警，最后是双方调解了结的，当时白警官调解室完全没提你和陈俊，这就证明陈俊那时候说的，一定是你们双方自愿。之后是你被杀的那次，陈俊具体说的什么我没听到，但大召警察当时说陈俊承认了，而且邢警官在审完王晓丽，一度怀疑你是被迫的哪一个。”
“再然后是上次，他的证词突然和之前不一样了，说自己才是无反抗能力被迫的那一个。但按照你之前的描述，事实不应该是这样的。最后就是这次，苗警官问他的时候，他又改口说刚开始很抵触，但后面却是顺其自然自愿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他为什么会不断改变说辞？”
谈及此事，李晶晶无心探讨，心情复杂的听完，重点却落在了“自愿”二字。这算是悲惨事件的一个安慰，让她的心理稍微好受点。
看着李晶晶迟钝的反应，夏梦溪深知她心里不好过，责备自己不该把它拿出来说，她自己琢磨明白就得了，非要当面在她伤口上撒。
但其实她也只是不想对晶晶有所隐瞒，这些和她相关的事情她总要清楚。什么虚伪的“善意的谎言”，为了你好而不告诉你真相，她不想干这种事。
李晶晶抿抿嘴唇，继续话题：“嗯……这么说来，是挺奇怪的。不过，他也不算一直改变说辞，也就上次变过一次，其他几次不都是自愿么！”
夏梦溪才注意到这点，他并不是每次都不一样，而是只有上次不一样。有了新的发现她也不那么愧疚了，看来事情还是要两个人一起讨论，这样才能更快的解决问题。
“上次有什么不同？”脑子里想了半天，想不出来还很混乱，“欸——太乱了，我拿手机打字说。第一次，我报谋杀，没证据，自愿。第二次，你被谋杀，证据不多，自愿。第三次，我报谋杀、你报诈骗，证据很多，非自愿。第四次，你报诈骗，证据很多，自愿。”
看着手机屏幕上整理出来的，夏梦溪做着假设猜想：“是不是因为我们俩一起报案的原因？你看哈，第一次你站在他的阵营，第二次你身为受害者没有站队，第三次你站在了他的对立面，第四次……不对啊，你这次又是活着又是对立面，他为什么说是自愿？”
李晶晶此刻已缓和许多，脑子也逐渐灵光起来，歪着脑袋试探着说：“梦溪，是不是因为，我站在你这边的缘故？这样也就解释得通，为什么就算我和他对立，他也会说是自愿。”一瞬间觉得细思极恐，抬起头突然问她，“你和他之间有过节吗？”
夏梦溪很茫然，费解地想了想说：“没有啊，我们平时讨论课题都是在QQ群里，我上哪得罪他去？要真说得罪他，也就之前打听过他同性恋的事，但院里很多人都知道，他不会因为这种事针对我吧！”
李晶晶摇了摇头，她这几天算是看清这家人了，一窝不正常的还真说不准。
夏梦溪沉重地叹气，看来得回学校好好查一查，最好是能找他舍友问一问。思量了一下，她试探提议：“晶晶，如果明天我们还在今天，我们要不要分头行动？”
李晶晶有点慌，吓得她赶紧问：“为、为什么呀？”
“陈俊的事肯定要回趟学校，王晓丽那边也得盯着，我们如果要两边同时进行，分开行动进展一定是最快的。”
夏梦溪虽然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李晶晶并不想单独行动。一方面她觉得自己一个人不行，另一方面她也有一些考量。
“梦溪，如果要分开行动，我是要负责公寓还是学校？小区那边我是她邻居，没有我肯定进行不下去，但王晓丽和陈俊都在，你这个目标不出现，也没法查出问题啊！”
这的确是个问题，刚刚心急没考虑到，学校那边倒是好说，华苑小区还真得两个人。“那还是一起行动，明天先回小区盯人。”
夏梦溪放下手机，拿起筷子继续吃火锅。夹起一片土豆，不像刚才那么烫了。
李晶晶见她不说话，呆愣地看着她，“梦溪，你倒是继续说呀，明天我们要怎么办？”
夏梦溪叼着一根菜叶子侧过头看她，赶紧塞到嘴里十分认真地说：“去楼下买两箱奶，踩着11:30的点去吃饭，然后赖在她家、等着吃晚饭。”
“啊？”一整个震惊，“这、吃得下吗？”
“吃不下就少吃点，蹭饭这理由再合适不过了。”她摊开手，稍稍抬下下巴问，“要不然你还有什么好办法？”
“这倒也是，那一会儿干嘛？”
“吃完饭找个综艺看，不能让自己压力太大，要不然咱俩又得崩溃了。”她继续没心没肺地吃着火锅，今天就是想摆烂啥也不干。
李晶晶迟疑了一下，虽然觉得这做法太放松了些，但既然夏梦溪都这样决定，她也就不再顾虑。
拿起筷子，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