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突然有了缓和，满意地点着头说：“幸亏我发现的及时，要不然那可就糟了。她说的那些话太歹毒了，我想让她闭嘴，就绕到她的身后、勒住她的脖子，她挣扎着用面粉迷我的眼睛，我迫不得已只能放手了。”
“她挣脱开就想要逃出去，但是被我抓住后衣领拽了回来，我顺手拿了桌上的水果刀，一用力她就躺在地上了。我看见她躺在那大喊大叫，一直发出声音实在是太烦了，就压在她身上刺了她一刀。”
冷笑一声，“然后她就死了。”
大召警察眉头拧在一起，无语和愤怒掺杂在一起，更为李晶晶年轻的生命感到惋惜。
“李晶晶怎么你家陈俊了？是你儿子把人家姑娘睡了，你们站得什么理！”
王晓丽的双手带着手铐，突然用力捶着桌子，身体前倾瞪着眼睛说：“她煽动我儿子做错事，那她就是该死。所有坏人都该死，包括她身边那个贱人！”
链条的脆响和桌子的闷声混成背景音，将中年女人的声音显得更加干枯。
“你是说夏梦溪？”
“对！就是她。如果没有那个贱人，他们明明很相爱的。”王晓丽语气由激动转为惋惜。
“夏梦溪做了什么？”
“她要拆散他们，就是她在背后讲我儿子的坏话，才让我和晶晶走到这一步！这一切都是她的错！”王晓丽愤怒地说着，瞪大双眼盯着桌面，极不平稳的呼吸让她的鼻孔都在扩大。
“那李晶晶呢？她煽动陈俊做什么事？让你非要杀了她不可！”邢警官问。
女人低头坐在那，气越喘越粗，闭上嘴咬紧牙根。
“说！”声音严肃，空气都变得紧张。
中年女人闭口不谈。
“快说！”呵斥声在房间回荡。
王晓丽此刻像是一位委屈的母亲，嘴角向下十分痛苦地说：“她让我尊重我儿子的决定，那就是让俊俊一直病下去，她这样的心肠得有多歹毒。我这个当母亲的一定得把他治好！要不然我不能心安啊！”
听到这里，在场的所有人大概都明白了，王晓丽认定陈俊是病了，这种病难以启齿。她身体慢慢向后，回想着当时的场景，她正包着俊俊要吃的饺子，可当听到李晶晶说的那些话，整个人就无法控制自己。
“我没想杀她的，但是听到她说的那些话，我就想让她赶紧闭嘴。这都是她的错，是她先背叛了我们！”
讯问暂时结束，留记录员在屋内，邢警官和大召警察走出来，对于凶手的快速坦白以及供认不讳，除了愤怒以外还不少疑虑。
邢警官抱着手臂倚靠着墙，微微仰头问心理专家：“看出点什么没？”
心理专家从她专业的角度讲：“我查看过王晓丽的病例，她之前有严重的双向情感障碍，并且她的精神疾病是大脑的器质性病变，所以在受到刺激的情况下情绪会异常激动，甚至是大脑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她刚才的表现和她描述的细节都符合发病状况。”
大召警察急了，气得直薅头发，“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不需要负刑事责任？”
“对，有这个可能。”
老齐点点头，突然想通：“怪不得她认罪认得这么快，原来早就想好后招了。”
夏梦溪听着警察们的讨论，她的直觉告诉她不对，王晓丽果断认罪一定有其他原因，但究竟是什么原因她一时想不到，总觉得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还有另一种可能。”
邢警官提出新思路，所有人看向邢队，等待他的分析。
“如果死者和陈俊发生关系，是被强迫的，那现在这局面，就是死无对证。”
夏梦溪心里一凉，事情若真像邢警官的猜测那样，那她大概理解为什么李晶晶会瞒着她，因为强 奸犯就在自己身边，她对这件事难以启齿。
但仔细想想，这个说法根本就说不通。如果陈俊真的是强 奸犯，那李晶晶为什么会处处维护，就凭前几次对他们的态度来看，她是真的喜欢陈俊、也是真的感谢王晓丽对她的好。
难不成是受害者爱上了强 奸犯？
她没有办法排除这种可能，只求真相不要是这样。
“大召，去把那两个人带到询问室，一会儿还得再问一遍。”
“是。”
邢警官叹了口气，从中午忙到下午，他又是跑现场又是讯问，现在何尝不是又饿又累，他也想赶紧把案子解决了，最好能好好吃顿晚饭。
几个人站在那不讲话，讯问室外安安静静的。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安静的环境突然传来肚子叫的声音，三个人彼此看看对方最终锁定一人。老齐尴尬地揉揉肚子看向邢队，不好意思地讲着：“我可没说话，这控制不住。”
邢警官没说什么，毕竟他也饿着呢！
心理专家抿嘴偷笑，贴心地说着：“我去拿点饼干吧，一会儿又得一下午。”
她刚要走出讯问室，邢警官叫住她：“欸……”
两个人看向他，邢队欲言又止、动动嘴唇、咽了口口水，终于直白说出：“多、多拿点，我和大召也没吃呢！”
她抿嘴笑着点头，赶紧回自己工位去找吃的。
此刻，夏梦溪感觉自己控制不住意识，突然间被一股强烈的拉力拽回，还没睁开眼就听到大召警察的声音。
“哎，醒醒。夏梦溪？起来了，有些事情要问你。”
在大召警察温和的叫醒中，夏梦溪慢慢地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向他。哭过后的眼睛在睡醒后，不仅肿得像核桃而且还有不少红血丝。
意识突然回到身体，一时间还没适应。开口讲不出话，稍稍清了清嗓子、却依旧沙哑地问：“警察同志，是有什么要问的吗？”
“对。”大召警察一个糙汉子，看见小姑娘可怜巴巴的，声音的音量都放低了。“一会儿我们队长要问些事情，你不用害怕，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就行。”
点头，“嗯。”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涨得实在难受不由得用手掌压了压，“现在就去吗？”
“嗯，走吧。”
夏梦溪背上自己的小挎包，跟着大召警察去询问室。路过茶水间的时候，他顺道去里面拿了袋冰块的雪糕。
“给。”
一脸懵地抬起头，接过后还很茫然，“啊？”
“敷敷眼睛。”
一瞬间被一个大男人温暖到，看着手里的冰块，忍不住上扬嘴角，紧张的环境中的人情味，这是她这些天最开心的事。
跟上已经走在前面的大召警察，与她刚才讯问室里见到很威严的警察不同，现在的他是个非常细心体贴的人。
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这人和人之间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谁说有两幅面孔的人一定就很招人嫌，你看像大召警察就多招人喜欢。
来到询问室门口，走廊尽头的两位警察面对面倚靠着窗户，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饼干。还以为会借抽烟来解烦闷，看来是真的饿坏了。
两位警察看过来，夏梦溪迅速把头扭回来，警察叔叔也是有威严的，咱不得给个面子装作没看见。
夏梦溪进到询问室，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她不免有点好奇。老老实实地坐在那，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瞄了瞄。监控、录像，各种设备齐全，打量完毕，她闭上眼睛，拿起冰块敷上。
想想今天收集到的信息，她察觉到那一家的不正常。王晓丽时好时坏的精神疾病摧残着陈家爷俩，然后那俩人再通过不正常的手段摧残回去，这来来回回的心理没病都能堪称奇迹。
“咔哒”一声，是门锁打开的声音。
她放下手里的冰块，坐正身子看向两位警察，这次进来的是邢警官和心理专家。
邢警官抬手指着问：“哪里来的冰块？”
“刚才大召警察给我的，说让我敷敷眼睛。”
他点点头坐下，语气并不严厉地说：“听说你哭了挺长时间，看见那种场景吓坏了吧。”
“嗯。”夏梦溪低下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弄得鼻头又有点酸。
“你现在能冷静下来很好，我们还有些事情需要向你核实，希望你好好配合我们。”
点头应声。
两位警察最开始的一些问话，大都是之前大召警察问过的，看样子是在检查她的回答是否有出路。夏梦溪重复着之前的话，把事件经过和人物关系又说了一遍。
“李晶晶和陈俊的事，你还知道其他的吗？”
“就只知道这些了，她这学期实习忙，我俩也就偶尔聊聊天。我刚才讲的那些事儿，还是我上次去她家，和她唠叨了半天她才松口讲的。”
“她不太想说这个话题？”
“对，因为我说陈俊的不是，她就不愿意还呛了我几句。我觉得她其实自己都清楚，但太喜欢陈俊又不想放手，所以才会这样矛盾吧。”
夏梦溪低下头，叹了口气，“我之前就劝过她，没想到……”懊悔地说着，“就出门一小会儿的功夫，谁会想到就变成这样了。”
邢警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李晶晶很喜欢陈俊吗？”
“嗯。她之前和我说过，不想考虑其他的，就想和他在一起。”
邢警官吸了一口气，如果是很喜欢的话，应该不会存在强 奸问题，他直白追问：“那她有没有说过，她和陈俊发生关系是被迫的？”
夏梦溪假装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语气变得焦急前倾身体问：“什、什么意思啊！难不成她是被……那要是这样的话，他们这就是杀人灭口啊！”
“警察同志，你们搜过她们家没有，无论是骗婚还是什么，应该都能搜到证据才对。晶晶如果真是发现了什么，她家里应该会有证据才是。”
“你别激动，我们现在也只是怀疑，剩下的就交给警方吧，谢谢你的配合。”
从询问室出来，夏梦溪慢吞吞地拿着自己的东西，磨磨蹭蹭地跟在两位警察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