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意慢慢渗入了空气中,马晓天也终于从幼儿园升级,正式进入学校,就读一年级。鉴于儿子情况特殊,开学后,对晓天学业和校园活动,马槐文和谭若冰一直保持关注。由于庄俏的委托中止,马槐文主动提出,到学校与老师沟通晓天的状况,同时接晓天放学。除了关心儿子成长,他也想让自己投入到另一件事上,否则心里会忍不住设想雪花当下的处境,那样更难受。
欣慰的是,从老师口中得知,晓天对校园环境总体还算适应,虽然学习新知识有点慢,但总算能融入群体,还有几个玩在一起的伙伴。放学时间快到了,马槐文再三感谢老师,走出学校,在门口等着。随着下课铃响,一群群统一着装的学生走出校园,马槐文站在显眼处,目光努力搜索着晓天。忽然,眼前出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马槐文定睛看看,没错,是庄俏的女儿,卢翠颜。她站在大门栏杆后,并没有出来。
“你是小颜?”马槐文上前问道。
“对。你是……”卢翠颜想了想,“哦,那天你跟舅舅一起来的,马叔叔好。”
“小颜你好,你在等谁?”
“等妈妈来接我。”
“哦。”
卢翠颜的目光透过栏杆,看着大门一侧,马槐文以为是庄俏来了,转头看并不是。有小贩在大门旁摆了个摊,卖各种小动物,鸭子、兔子、仓鼠之类,围了一堆学生。
“你喜欢兔子?”马槐文问道。
卢翠颜点点头,又皱眉道,“可是妈妈不准我养。”
“为什么?”
“她说我养了兔子就整天想跟它玩,没有心思学习。”
“那你觉得会不会?”
“嗯……”卢翠颜歪着头,似乎是认真想了想,“我觉得不会,我每天做完作业再跟它玩,这样就不耽误了。”
“你可以把你的想法告诉妈妈。”马槐文鼓励道。
“嗯,谢谢叔叔。”卢翠颜看看马槐文,“叔叔,妈妈是不是因为外公的事找你?”
马槐文被问得一愣,“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我听妈妈跟舅舅打电话,猜的。”
“哦,这样。”马槐文不置可否,“你以前也在外公那住过,对吗?”
“嗯,小时候住过,他家里还有只猫,我和外公还有思博常常喂猫吃东西,拿棒子逗它。”卢翠颜叹了口气,“可惜外公不在了。”
有些事情,总要慢慢去接受和消化,即便是孩子。马槐文沉默了一会,便顺势道:“我在你外公家里找到一堆玩具,有些是他之前买给你的。”
“是吗?我还记得有个洋娃娃,红色头发,穿一条蓝裙子。”
“对,那是你两岁时买的。妈妈应该跟你说过,很快就可以到那边去住了,是吗?”
“嗯,我好久没见庄思博了,不过妈妈说那边还没收拾好,要再等一等。”
寥寥数语沟通,给马槐文的感觉是,卢翠颜能坦然接受外公的离去,说明她身上有着难得的坚韧品质,雪花的处境带给她的不会是阴影,而应该是理解与成长。当然,庄俏对此不会认可,每个父母都希望把最好的给孩子,让他/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最好的……给孩子……
马槐文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小颜,马叔叔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雪花趴在猫窝里,面前的食盘摆了两盘,新鲜猫粮,还有牛肉鸡蛋,可雪花不为所动,整整三天,滴水未进。庄丰羽和白清、庄思博眼看着却无能为力,庄俏也呆在家里,等着收拾,到时再给庄鸿朗上柱香,算是有个交代。大家都在等一个结局,也许快了,雪花几乎没有任何声息。
叮咚,叮咚。门铃忽然响了。
白清打开门,有些惊讶,“小颜?快进来。”
庄俏闻声走来,“小颜?你怎么自己一个人?”
“爸爸送我来的。”
“你今天要上学呀。”
“上午放学了,待会两点我就回去继续上课。”
庄俏大感诧异,又看看卢翠颜手里的东西,“这一笼子小猫怎么来的?”
“我那天在校门口看见马叔叔,他给我买的。”卢翠颜认真道,“马叔叔想请我帮忙。”
“这个马槐文……”庄俏摇摇头,马上打了电话。
“喂,庄女士。”
“马先生,你为什么去找我女儿?”
“庄女士你先冷静,我儿子也在同一所学校读书,那天接他放学,无意中碰到小颜。”
“那你给她买什么小猫,还有……”庄俏往外走了几步,压低声音,“家里这老猫的事……”
“小颜都知道。既然到了,为何不尝试一下?庄女士,你能转到视频通话吗?”
庄俏没办法,只好切到视频模式。
“小颜。”
“马叔叔,我在呢。”
“走道里面有个猫窝,麻烦你把小猫放到那里,打开笼子。”
马槐文那天买的,是几只小乳猫,细心喂养了几日,今天中午在校门口才交给卢翠颜。从视频里看,卢翠颜打开笼子后,小乳猫探头探脑张望,慢慢开始试探着走出笼子。
“庄女士。”
“你直接叫我庄俏吧。”
“好。麻烦看看雪花的状况。”
镜头转向猫窝,随着小猫咪一阵阵奶声奶气的叫唤,雪花也慢慢探出头来,一副皮包骨的模样,不断嗅着面前的小东西。小奶猫们这才发现了雪花,吓得连忙躲开,四处乱跑。
“不好,有几只小猫掉进楼梯缝里了。”庄丰羽的声音。
通往阁楼的是用木板组装的楼梯,马槐文那天上去的时候就感觉到,里面是空心的。
“庄俏,麻烦你把四处跑的小猫找回来。先去阳台,那里缝隙大,小猫很容易掉下楼。”马槐文说道。
“好。手机我就放这了。”
随着一阵轻微的抖动,画面最后稳定下来,对准了楼梯和猫窝。
“思博在吗?”
“在呢。”庄思博把头一侧,进入了画面。
“你和小颜仔细听听小猫叫声,看它们卡在什么位置。”
“好的……有一只在第2级台阶。”
“第7级台阶也有喵喵叫。”卢翠颜也说话了。
“我去取工具。”白清说完便离开画面。
很快,庄丰羽便撬开了几块台阶,伸手进去,却什么也抓不出来。
“小猫可能怕我,躲最里面了,我手够不着。”
小乳猫看上去活泼可爱,其实也很脆弱。如果在缝隙里弄伤了或者受凉生病,最后多半也活不下来。画面中众人有些束手无措,马槐文心中焦急却也只能看着。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画面。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