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花正雨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看到花正雨醒了过来,一旁的花渐雅连忙凑了过来,关切地望着自己的弟弟。
“小雨,你醒啦”花渐雅开心道。
花正雨揉了揉眼睛,隐约辨认出身边人是自己的四姐花渐雅。
花贺国和秦连玉夫妇二人育有六子:大女儿花渐温,二女儿花渐柔,三女儿花渐祥,四女儿花渐雅,皆是倾国倾城的娇女佳人。
之后夫妇二人又得了两个儿子,哥哥是花正雨,弟弟便是花正锐。
而这花家的四小姐花渐雅,仅仅比花正雨大一岁,但却是名誉京城的才女。琴棋精通,诗画更绝。出自她手的作品珍迹都会受到一大批才子佳人的热烈追捧。
再加上其本人长得精致可爱,某些富家公子不惜豪掷千金也要购得她的一幅真迹。
记得小时候,花渐雅最羡慕的事情就是比自己小一岁的花正雨可以无忧无虑的到处胡闹,而自己只能每日和纸笔墨砚、琴棋书画作伴。
后来有一天,花正雨跑进花渐雅的房间,将她的棋谱乱画一通,扬长而去。
花渐雅见到了散落一地的棋子和被画烂的棋谱,委屈的去找妈妈秦连玉告状。
秦连玉虽然在自己的孩子中最溺爱眼睛有疾的花正雨,但她对其他孩子的爱也从不曾减少一分。
秦连玉绝不会从别的孩子那里拿走关爱,再把这份关爱赋予花正雨。每当孩子们之间出现矛盾的时候,秦连玉总是一视同仁。
而一视同仁的结果就是花正雨被打手板打哭了,还被秦连玉狠狠的警告了一番。
最后秦连玉给花正雨擦干净了眼泪,并要求他负责去把姐姐哄开心,寻求姐姐的原谅。
那天,花正雨带着花渐雅跑通了京城的街头巷尾,逛遍了京城的每一家商铺。花渐雅第一次如此轻松快乐的玩了一整天。
当花渐雅问起他为什么要画坏自己的棋谱的时候,花正雨的回答只有一句话:“因为姐姐昨天背棋谱的时候哭了……”
那一刻花渐雅才知道。原来这个患有眼疾的弟弟,一直在悄悄地关注着自己。
后来花正雨回忆过,自己所认的那些字句典故,有一大半都是四姐花渐雅教的。
今天一醒来就看到四姐坐在自己身边,花正雨迷糊了好一阵。
使劲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之前养武营大火的事情。
“姐,小锐怎么样了?杨伯他们有没有事?养武营的火灭的怎么样了?人都救出来了吗?”花正雨急躁的一连串发问让花渐雅吓了一跳。
“弟……你别着急……嗯……其实……”花渐雅面漏难色,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花正雨看着眼前这般玉口难开的四姐,也停下了追问。
只是自己心里也明白了,结果不会太好。
二人无言,片刻之后花府家丁前来敲门道:“四小姐,老爷叫您过去。”
花渐雅闻言回复道:“好,知道了。”接着转身搀起花正雨:“正好你也醒了,一起去见父亲。”
花正雨点头,二人一前一后进了花府正堂。
正堂内,除了花贺国和秦连玉,还有花家大小姐花渐温。
秦连玉看到儿子花正雨醒来,连忙上前搀住儿子的胳膊,亲自将儿子扶到椅子上坐下。
花正雨大抵感觉到是母亲在他的身旁,无奈眼睛还是看不清楚,也不好贸然认人行礼。只是脑海里不断浮现起那个雍容华贵的面庞,那个温婉贤淑,落落大方的母亲。
看着儿子身无大碍,秦连玉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一旁的花渐温见花正雨也来了,便放下手中的茶盏,开口道:“小雨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语气冷淡,没有一丝波澜。
花正雨连忙答道:“恢复的差不多了,没什么事的。让大姐担心了。”
花渐温是花家的大小姐,也是花家所有孩子的大姐。因为年少早熟,再加上花贺国常年不在家主事,家里大大小小的差事都由她一人负责,这就导致了她的性格过于冷静理性,说话总是慢条斯理的。
不惊不喜,不卑不亢。温文尔雅,又知书达理。终算是秦连玉的四个女儿里最像秦连玉的。
如今她掌管着花家旗下的所有商铺产业,花府的一切日用调度也都归她管。算是花家除了花贺国以外的第二条主心骨。
在花正雨的心里,对大姐花渐温一直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虽然花渐温没打过他,也没骂过他,但花正雨就是不敢招惹她。
花渐温看到花正雨没事,也不再多言。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花贺国缓缓开口了:“锐儿身体多处烧伤,现在正在休养。养武营那把大火……烧死了四十六条人命。”
饶是花正雨已有心理准备,听到四十六条人命后,还是浑身哆嗦了一下。
“那……那杨伯呢……”花正雨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也死了。”花贺国无奈道。
花正雨难受不已,眉头紧紧地簇在一起。
花贺国略一沉吟,正色道:“锐儿说当时是因为你眼疾发作,一步踏错摔倒在地,将火盆扑倒在御酒上,才导致的这场大火……可有此事?”
花贺国说完,正堂内花家人的眼神都聚焦在了花正雨的脸上。
花正雨思索了一番,回答道:“父亲,我只记得我当时好像被人打晕了……其他的……便不记得了……但我隐约有印象的是……在我倒下前,火已经烧起来了……”
花贺国听完以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英挺坚毅的五官宛若笼了一层秋霜,两鬓的微微白发看来更是愁绪非常。
毫无疑问,在花贺国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秦连玉将花贺国的神态尽数收入眼底,快到嘴边的话语也只得化作一声轻叹。
而花正雨心里也是满满的愧疚和自责。
说来也是自己办事不力……但思来想去,又觉得有些奇怪,旋即开口说道:“如果是我扑倒火盆,那我为什么没有烧伤呢?”
“锐儿说了,当时他看到火起之时,你身旁的杨伯赶忙将你拉离火堆,自己却……”花贺国说到这里一顿,便不再说下去了。
花正雨闻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地面。一股股说不出的苦滋味从心里不停地涌出到喉咙。除了愧疚和自责外,还有一种特别的情绪——委屈。
花贺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后继续说道:“此案已经被陛下知道了。我私分御酒,虽然薄负皇恩,但好在陛下宽仁,没打没杀,我已觉得实属万幸。不过我还是被革职降爵了。禁军统领以后就由陆副统领接任了。”
正堂内没有一人出声。
每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花贺国一脸的云淡风轻,接着说道:“养武营那边……陛下虽然想用意外当说辞压下此事,但终归闹的动静太大,已经交由刑部审理了。但想来无人可为人证,物证也尽数焚化,最后应是做悬案了事。这几日雨儿你就不要出门了……等风头一过……你代为父去祭奠一下杨伯他们吧……”
周国四大家族里的花家,就此一落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