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新元节。
周国皇帝季元武下诏,传天下百官入京赴宴,共庆新年。
花贺国身为周国的禁军统领,自然是全权负责此次皇宴的安保事宜。
刚过正午,花贺国便将自己的两个儿子叫到了花府正堂议事。
看着站在面前的花正雨和花正锐,花贺国喝了口茶淡淡道:“雨儿,锐儿,今年新元节,为父职务在身,难离皇宫半步。这御酒,就交予你二人了,替为父跑一趟吧。”
“是。”一旁的花正雨恭敬回道。
“是……可是父亲,大哥近来眼疾加重,不便劳累,我愿替父兄代劳。”说话的是花正锐。
花贺国闻言转头看向自己的大儿子花正雨,眉头微皱,似是关责。
说来花家真可算的上是花繁叶茂,花贺国和夫人秦连玉一共育有四个女儿,两个儿子。
夫妇二人对这六个孩子都很满意,平日里也是疼爱非常。
唯独是这大儿子花正雨,与其他几个孩子略有不同,让夫妇二人操碎了心。
这花正雨生来残疾,双眼白瞳。随着年纪的增长,视力也越来越差。
所谓“有眼无珠”四字,十分形象。
花贺国一直认为这是自己当年做破北将的时候在战场上杀人太多,得了报应。故此每每看到花正雨那双无神的白瞳,便不自觉得感到内疚。
同时心底……还有一丝丝的惧怕。
这些年花家请来的大夫多有百位,可惜无一人能医治花正雨的眼疾。
甚至就连名誉天下的红袍御医,着手成春·孙弃疾对此也束手无策。
自此以后,花家上下对花正雨百般呵护,疼惜非常。
这其中尤数秦连玉最为溺爱花正雨。为了保护他的眼睛,甚至不许他读书念字,耗费眼神。
在秦连玉的眼里,哪怕花正雨不学无术也无所谓,只要儿子能做花家的少爷,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便好!
可这份宠溺过头的呵护却被花正雨拒绝了。
用花正雨自己的话说就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瞎了,再想看看书可就难了。”
往事随风而过,再看如今,花正雨已然长大成人。娇润如玉的脸庞上竟生得一副剑眉星目,为他本就精致的五官平添了三分英气。只可惜虽是名副其实的花家贵公子,却因为这一双偶尔失明的白瞳,至今没有什么大成就。
恰巧近来正值寒末,花正雨的眼疾也因这冷风严重了许多,已经好久没有出过门了。
是以花贺国将目光锁在了花正雨的身上,微微皱眉道:“锐儿有心代你去,那雨儿你就不要去了。你在家好好休养。”
花正雨闻言赶忙拒绝:“劳烦父亲和弟弟关心了。只是我这眼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碍事的。而且这御酒是送往养武营的,我也很久没见杨伯他们了,今年无论如何也想见见。”
花贺国思绪一沉,随后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去吧。路上小心些。”接着转头看向花正锐:“一路上照顾好你大哥。到了养武营记得替我向那些老家伙带句好。”
花正锐闻言点头谨记。
不多时,夜幕降临,百官含香入宫面圣,周国皇宴开庆。
道口,一队兵马拉着御酒来到了花府门前。看旗帜穿着,应是传旨的御使。
花贺国不在,只得是花家大公子花正雨代父接旨。
“奉陛下谕旨,禁军统领花贺国,为臣清正,护宫尽责。花家世代忠良,皆而并贵。承节新元,特赐御膳三道,御酒百杯。以示隆眷。”
马队为首的校尉念完旨文后,缓收圣旨,双手捧之,横交花正雨,花正雨赶忙双手捧接,低头念道:“谢陛下。”
一番忙碌,马队众人搬下御酒御膳后,便行礼离开向下一家行去了。
花正雨看了看这百杯御酒,随即叫来了家丁院工道:“还是老规矩,御膳端进正堂,先拜后食。御酒分出五十杯装车,送往养武营。”
犹记得花贺国年少时便领兵四处征战,虽为周国立下了赫赫战功,却也葬送了许多周国儿郎的性命。
一些伤残孤寡的老兵,虽然为周国赢来了胜利,但等待他们的却是孤老惨死。
为此花贺国上奏皇家,请建养武营,雇以专人,赡养老兵。
而京城的养武营中,有不少花家旧部和禁军里退下来的老兵。故此每年新元节,皇家特赐花家的御酒,总要分出一半送来到养武营。
不多时,花正雨和花正锐已带着家丁护卫拉着御酒赶到了养武营。
而养武营的管事杨伯也早早地候在了门口。
花正雨看到杨伯,旋即翻身下马,向杨伯行礼问安道:“杨伯,今年新元节,百官入京面圣。我爹和陆副统领都走不开身,特让我和弟弟代他来给他的老兄弟们送御酒。”
杨伯闻言笑道:“不打紧,不打紧!花统领有心啦!想来这逢年过节的,也只有花统领还记得我们这帮老兄弟!”
花正雨看着眼前的杨伯,心里不免思忆从前。
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杨伯还是禁军里的伍长。后来杨伯从禁军退了下来,让自己的儿子顶了自己的位子继续做禁军。
而他自己则是搬来了养武营,日夜照顾这些老兵伤员。
花正雨收回思绪,牵着杨伯的手道:“杨伯,别在外面站着了,风大。快将御酒拉进去分给叔伯弟兄们。”
二人边说边走,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花正锐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车御酒。
大哥,要怪就怪你姓花吧。
“把御酒推进去,马拴在营外柱上,别喂草料,一会就走。寒风大,记得把营外大门锁上。”花正锐指挥着众人将御酒从马上卸下后,又吩咐家丁将养武营的大门锁上。
眼看着一切布置妥当,花正锐轻吐了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把短刀,转身横出两刀,杀死了身边的两个家丁。
接着,他从一旁的火盆中取了一块火炭,扔向了装满御酒的板车。
随即整条板车带着车的御酒燃烧了起来,而花正锐则一转身隐到了一旁。
季寒风大,只见风助火势,火花四溅飘零,引燃了养武营大片的帐篷木屋。
等到花正雨和杨伯察觉不对转身查看之时,火势已然不可控制了。
风烟滚滚,火光冲天。
本就有眼疾的花正雨此刻什么也看不到了。
也正在此时,花正雨突然感到有人在自己身后,他刚要转身时,就被背后之人一掌打昏了过去。
身后之人正是花正锐。
杨伯看着突然倒地的花正雨正要上前搀扶,却被花正锐一刀捅穿了心口。
虽然已经年老体衰,但杨伯年轻时毕竟是禁军伍长,转瞬间便一把攥住了花正锐的手,死死地盯着花正锐。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反被花正锐一脚踢飞,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花正锐走上前去拔出短刀,转身正准备离开,却被人从后背一把拽住,用力一扯摔在了地上。
“你还没死?有点厉害。”花正锐面无表情的看着胸口正在大股流血的杨伯,接着一转身翻腾跳起,落地时狠狠一脚跺碎了杨伯的胸骨,杨伯一口鲜血喷出,接着便再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