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后院一字可判出自己命格?赵仲德半信半疑:“愿闻其详。”
韩半仙说:“小可早上从此经过,见大人在后院门旁写‘洒扫庭除’四个字,当头‘洒’字大有玄机。”
赵仲德解释说:“原是两个小儿顽玩懒惰,不肯洒扫自己的小屋,多次催促也不见效,今早随手在院门写几个字提醒督促。”
半仙捋捋山羊胡子:“大人,随手写的字才是玄机。”
“哦?”赵仲德有了兴趣,“烦请先生替我破字,酬金随后奉上。”
赵师爷将笔墨纸砚放到桌面,赵仲德写下“洒”字。
韩半仙开始破解:“此字隐含大人仕途进退。‘洒’拆为‘西’‘水’,可知大人仕途转运之机在西方......”
“哦!”赵仲德若有所思。
一年前,他主持勘测奠基的平珊渡口引水蓄池工程,一为利民,二则,兴修水利乃福泽万代的政绩,自己的官秩或许借此提一提。
而这工程,恰恰在城西。
“五行有言,‘金水相生’,西方属‘金’,大人筹划之事在西方,又与‘水’相关,本可顺顺利利。”
赵仲德点点头。
韩半仙点着“洒”字,话题一转:“不过,大人命格少金,也未能用名字弥补,而大人筹划之事‘水’则太多,有句行话——‘水多金沉’,大人或恐因水招致牢狱之灾。”
句句属实,尤其最后一句话简直击中赵仲德命门。赵仲德倏地站起,向韩半仙做了一个揖:“先生神机妙算!先生可有办法破解这‘水多金沉’?”
韩半仙连忙对揖:“小人深敬大人爱民如子之品格,为大人怀才不遇而惋惜,今早又见大人写这‘洒’,实在不忍心大人命途多舛,故而求见,叨扰了。”
“不不不!”赵仲德连忙说,“我近年亦深感诸事不顺,幸得先生指点迷津,请问先生可有破解之法?”
韩半仙说:“大人请再写一字。”
赵仲德执起毛笔,想了想,写下“一”字。
“不错!”韩半仙捋着胡须赞叹。
“先生请解。”
韩半仙就执笔在“一”字上边写一个“牛”字,破解说:,“‘一’为地,逢‘牛’则为‘生’,先生命途几近死地而后生!”
赵仲德微微呼出一口气,屏住呼吸听半仙解说,生怕漏掉一个字。
韩半仙却闭口不语了。
赵仲德看了看赵师爷,后者会意,自到门口处守着。
韩半仙见赵师爷走远,这才低声说:“大人若想逢凶化吉,须得属金之贵人相提携。大人且到城西官道旁等候,不久当有一牛车款款而来,车夫即大人命中贵人,大人千万护住此人......”
“好,但听先生吩咐!”
县令赵仲德听从半仙建议,叫赵师爷去集市租了一辆马车,他和韩半仙、赵师爷坐上去,韩半仙两个徒弟步行,一行五人慢慢出了西门。
来到水利工地附近一个小山坡上,赵县令听车外半仙的小徒弟说:“师父,到了!”
赵县令吩咐车夫停住马匹,且不许车夫乱跑乱说话,悄悄撩起一角轿帘往外看。
这一看可把他气炸了。
只见县丞陈闻怀端坐遮阳伞下,陈师爷一边为他端茶送水,一边对工地上的人指手画脚。
“那个,白胡子的,走得太慢了!你蜗牛啊?”
“那,穿红褂子的,吃饭倒吃得多,挑这一点儿泥沙,也不害臊!”
“都给我快点快点,县丞大人很生气!”
又有三个打手模样的,手执长鞭,对准陈师爷点名的那几个人劈头盖脑打下去。
赵仲德胸膛起伏,就要掀门帘下车,被韩半仙一把抱住了:“大人现今下去,只能招致牢狱之灾,甚至性命难保!”
赵师爷也拖住主子。
“唉!”赵仲德一甩手,坐回座位。
一会,主管民工的县尉匆匆赶到伞下,说了几句什么,只见陈闻怀将手中茶杯摔到地上,大声喝道:“运石车不够?去征啊!区区小事都做不了,你明日就回家卖红薯!”
陈师爷也狐假虎威:“派人进村,或者拦路,无论如何找足运石车,耽误了工程进度唯你是问!”
县尉弯腰赔罪,见陈闻怀不耐烦地挥手,才又匆匆离开。
“唉,县尉和县丞本是同级官秩,居然要向陈闻怀卑躬屈膝。”赵师爷代替主子将牢骚发出来。
赵仲德想:何止县尉,连我,也是陈闻怀叫去卖红薯就得去卖红薯的!唉,人心不古,人心不古!
他放下轿帘,实在不忍心看陈闻怀一伙四处抢车的混乱局面。
谁知轿外有人咳嗽一声:“来了!”
韩半仙掀起帘子。
只见前面来一架牛车,车夫戴一顶尖头大竹笠,佝偻着腰,既不看路,更不看人,缩着脖子抱着鞭子,任由水牛慢吞吞拖着车走。
两个差役上去拦住。
车夫略略抬头,问:“做什么?”
一个差役说句“征用你的车!”,一把将车夫拖下来。
另一个差役牵着牛车就走。
车夫急了:“哎,哎,无端白事说拉走就拉走啊?”
拖住他衣服的差役说:“还要怎样地?征用你的车是看得起你!”
“啊,那,”车夫犹自不甘心,“那也得讲个价钱罢?”
“讲价钱?你是笊篱县人不是?”
车夫犹豫了一下:“是。”
“这就是了。这平珊渡口引水蓄池工程,是造福全县百姓的大事,你是笊篱县人,你也得益,你还要讲价钱?”
陈闻怀在一边听得不耐烦,就说:“和他啰嗦什么?给他一副泥箕,叫他到河边挑沙去!”
泥箕摆在遮阳伞旁边,差役就扯着车夫的衣领,将他提过来。
车夫看着陈闻怀叫:“哎哟,这位大人,您也不管管部下......”
陈闻怀端着茶杯自饮,看也不看他。
手心被生硬地塞来一条扁担,车夫有点乱了:“这、这位大人可是赵县令?早闻大人爱民如子......”
“住口!”陈师爷厉声喝止,“这是我们县丞陈闻怀大人,在做造福百姓千秋万代的善事,岂容你破坏!”
车夫不服,将扁担一扔:“小民的车被你们白白征用,小民被你们蛮横分派挑河沙,你们还污蔑小民破坏,这笊篱县还有王法没有,还有天理没有?”
“大胆刁民!”陈师爷手里亮出一条长鞭,高高举起,“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王法!”
眼看就要打下去。
“住手!”后边传来炸雷似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