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深夜来访含章殿,众奴才心里都极为欣喜,可这欣喜劲还维持不到半个时辰,皇上便在刘义的陪同下离开了含章殿。
众人一下便蔫得如同霜打的茄子,崔更、常永见芊蓝回房取上夜的被褥,急忙问道:“芊蓝姐姐,皇上为何走了?”
“承华之母刚刚过世,想为母守孝。”
听了芊蓝之言,常永一拍大腿,颇为恼怒地言道:“人家主子盼着皇上临幸还来不及,咱们主子倒好,皇上来了还往往外撵。”
崔更拽了拽常永的衣袖言道:“常永,你小声点,小心承华听到。”
“哎!”常永也意识到自己此言并不妥当,于是便叹了口气。
芊蓝瞧了瞧两人沮丧的模样,劝慰道:“我倒是觉得承华做的无错,百善孝为先。在皇恩面前承华能舍了皇恩而保留自己的孝心,可见其心地纯良,我们跟着这样的主子不会错。”芊蓝说完,便拿着被褥前去上夜。
常永又叹了口气,对崔更言道:“话是这么说,但若因此惹怒了皇上如何是好!你也知我不比你们命好,进宫后先在司恭所刷了五年马桶,才到一宫室伺候主子娘娘,这娘娘要不争气,我便完了。”
崔更拉着常永向住处走去,一边走一边言道:“别多虑了,这才一次能看出个什么,别让芊蓝姐姐听见,又说咱们眼皮子浅。”
次日凌晨,芊蓝几人早早就服侍了元熙起床,初入宫中,每日向皇后娘娘的请安必不能晚。
元熙今日选了那套以淡绿为底色,绣着葱葱竹叶的宫装。又让芊荷给绾了个流云髻,发鬓处插了几朵果绿翡翠攒金珠花,又斜插了一蝴蝶鎏金珍珠步摇。
装扮之后,便在芊蓝和芊芸的陪同下朝显阳殿而去。
送走胡承华之后,常永便提着食盒前往尚食局取今日早膳。
“永哥!等等我!”常永没走几步,便被从辰光殿出来的小路子追上了。
“巧了,你这是给陈承华取早膳?”常永问道。
小路子点了点头,继而问道:“常大哥,我昨个下闸门的时候看见皇上从含章殿出去了?皇上是打算让胡承华侍寝吗?”
“当然了。”常永颇为得意地说道。
“那皇上怎么又走了?”
小路子这么一问,常永忽地就泄了气,只是为了不让别人看不起含章殿,自己仍梗着脖子装得颇为自豪地说道:“陛下是仁孝之人,因知晓我们承华丧母不足百日,便全了她的孝心没让她侍寝。”
“皇上可真是宠爱胡承华呀!”小路子颇为羡慕地说道。
“那是!”常永嘿嘿一笑。
听常永如此说,小路子不禁叹了口气,言道:“还是永哥命好,你看我们主子,还不知哪日才能侍寝。”
“听说陈承华没侍寝是因为还未及笄?”
“正是!你说没及笄入得什么宫?这不是坑人嘛!”小路子抱怨道。
“话不能这么说,你们承华未侍寝就封了承华,年纪又小,前途很是无量!”
小路子听后终于展露了笑颜,言道:“多谢永哥吉言!”
常永和小路子显摆的同时,含章殿内也没消停。芊凝和芊荷打扫完殿回到宫女房时,芊凝便对芊荷言:“主子近身伺候的侍婢只有两人,芊蓝是咱们这的掌势女官自然得算一个;你和芊芸是主子带来的,了解主子脾气秉性,为了更好的照顾主子便也留下一个。你觉得是留你还是留芊芸呢?”
芊凝的番话蓦地勾起了芊荷之父喝酒耍钱无力偿还便将自己卖去胡府的回忆,芊荷不禁悲从中来,在胡府本还算个嫡女的贴身侍婢,怎么进了宫里便又成了最低贱的奴婢。
胡府本就规矩森严,这皇宫之中更是等级森严,芊凝又久在宫中,她的话芊荷自是不敢违抗。芊芸又是自小伺候在承华身旁的,若两人之中要留一人在屋内伺候承华,那万万也轮不到自己。
芊荷虽在这几人中年龄最小,但心思却活络,于是便掩了不悦之情说道:“我愿意和姐姐为伴,在外间伺候。”
显阳殿主殿,众嫔妃已按位分入座。
皇后今日穿了身深紫色绣富贵牡丹洒金华服端坐于主位之上。云贵嫔则穿了件枚粉色绣白芍药的的衣衫,那艳丽的粉色亦衬托得她娇艳可爱,华贵至极。
司马贵华喜着白色华服,虽每日都有换衣,但颜色均相同唯有所绣之物不同,在旁人看起来并无差别,整日穿着白色看起来既冰冷又丧气。而王贵人今日则着了件蓝底绣蓝芙蓉的宫服,颇显尊贵。
先帝发妻早亡,并无继后,因此宫中并无太后,因此后宫中最大的女主子便是皇后娘娘。
每日的请安,除了议议后宫之事,便是闲话家常。
元熙极讨厌一推女人坐在一起七嘴八舌,她本就是个不喜谈论别人是非之人。如今却要坐于这一堆长舌妇中,而且还不知怎地说着说着就惹到了自己的身上。
“听说昨夜皇上去了胡承华那里?这胡妹妹一身翠绿,如那冰雪中的一点春意,看着是怪惹人悸动的!”说话之人穿了一身湖水蓝宫服,一双狐媚眼,说起来话来皮笑肉不笑。
经过昨日夜宴上芊蓝的指点,她知晓此人便是崔婕妤。元熙正不知该如何接崔婕妤的话,崔婕妤便自问自答道:“原本以为会宿在那里,谁知道坐一会便走了。”然后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让人十分下不来台。
还好这时王贵人微微一笑,接过话来:“胡承华昨夜刚进宫,皇上去看看也是自然。但昨日是双二之节,皇上历年这个日子都是陪着皇后娘娘的。”
这王贵人虽外表看上去性子火辣,但其实很平易近人。
昨日皇上升了后宫妃嫔位分,王贵人已位列妃位,崔婕妤虽已升为九嫔之首,但嫔就是嫔,即便只低了一等,也不敢造次。何况皇后贵嫔又都在此,于是便只好乖乖闭上了嘴。
崔婕妤不敢造次,可和崔婕妤一气的云贵嫔又岂会轻易错失这个制造矛盾的好时机,于是妩媚一笑,然后说道:“本宫可是听说皇上本可是打算宿在含章殿的,是胡承华拒绝了皇上,皇上才去的皇后娘娘那里。”
云贵嫔说完,皇后的脸色便不太好看,很明显云贵嫔是在暗示皇上是在退而求其次。
这时最需要有个人插话过去,可以云家再前堂后宫的地位,宫中自是无人敢替皇后言语几句。
皇上未升云贵华为云贵嫔之人,云贵嫔已经极为跋扈,如今皇上又升了其位分,其在后宫的地位可想而知。
由于王贵人一直不得帝心,云贵一直看不上她,可王家朝中已无人,她若想在后宫站稳势必得寻一人庇佑,皇后待人还算宽厚,于是王贵人下暗暗了决心。呵呵一笑,然后言道:“这子虚乌有,有损帝后威严的话,云贵嫔可不能乱说!”
王贵人平时性子火辣,让人误以为说话也不过大脑,平日子云贵嫔是既不把她放在眼里,也对她的话不太在意。
这一次也一样,云贵嫔白了她一眼,便端其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云贵嫔闭了嘴,便相当给了皇后台阶下,皇宫正了正衣襟,双目含威地说道:“瞧你们一个个的,真不让本宫省心。本宫都不曾听闻皇上去看了胡承华,你们一个个倒都知道!若有这盯着旁人的心气,不如多在陛下身上下点功夫。”
云贵嫔深吸一气,很是不服,但如今宫中诸多新人,日后如何分宠还未可知,顾没有顶撞,众妃亦是被训得低下了头。
皇后见众人如此颇为满意,便又言道:“罢了,本宫要用早膳了!你们也回去吧!”
皇后下了逐客令,众人便福了福身依次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