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胖子转头对上宋景荣那张阴云密布的脸,虽然有些畏惧,但他依旧把神色一拧,沉声道:“大哥,您答应过此事由我做主。”
“你……”宋景荣怒极,但仍是压着性子道:“阿明,为了这么点小事,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杜胖子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不过却还是选择了抗争:“大哥,这件事情对你们来说也许是小事,但对我来说、对那丫头来说,却是天大的事情,所以所有该出的我来出,根本就不影响大哥你的大局,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答应他。”
宋景荣恼怒道:“你还知道大局?你知道什么是大局?你知道这背后牵扯到了多少人多少事多少利益纠葛吗?我们时间有限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旦没做好,你知道什么后果吗?弄不好我们好不容易挣来的一切都会在一夜之间失去,我们会变得一无所有,重新被打落到卑微的尘埃里,活的人不人鬼不鬼。阿明,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今时不同往日,凡事都要讲规矩,你要明白,你一个个所谓小小的举动,坏的却是我们集团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你懂吗?”
杜胖子硬着脖子说道:“我不懂什么是大局,但我知道什么是规矩,知道什么是男子汉大丈夫要言而有信。”
“你……”宋景荣伸手指着杜胖子,呼吸急促,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显然被气得不轻,足足过去了一分多钟,他才稍稍平缓下来。
他揉了揉自己有些生疼的太阳穴,然后看向胡德和,冷冷道:“这事,胡老哥你不用管他,我答应你了自会办到,还有什么条件,你说?”
胡德和看着宋景荣眼中蕴藏着的怒火和杀气,说不害怕是假的,可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已经势成骑虎了。
深呼吸,稍稍稳定心神,他看向了大哥胡谦和,向他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胡谦和想了想,轻叹一声,不再准备劝慰杜胖子,他径直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定,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国酒,然后一饮而尽。
胡德和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鼓起勇气看着宋景荣那双怒狼一样的眼睛,不无恭敬和深意的说道:“我还有一个条件,宋老板,您应该清楚我们老胡家的背后老板是谁吧?”
重头戏终于来了,若非如此,他宋景荣早就不惯着他们了,一局之长又如何?只要钱足够多,照常有的是办法。真以为老虎不发威,就可以当成病猫了吗?
宋景荣凝视着胡德和,他眼中的怒火和杀气一点一点的熄灭了,化作了深沉的凝重和忌惮。
看着好像一场暴风雨已经过去了,其实更大更猛烈的暴风雨才来。
他自然知道的,在这香城里,大家各自站队,达到他们这种位置的人,背后是谁大家基本上都一清二楚。
他甚至早就知道那位有心想要在香城房地产这块大蛋糕上分走一块,他背后的大老板自然也知道,而且还知会过他,让他能拖就拖,但不要得罪。
所以他一直拖着,几次和胡谦和打太极,可是今天看样子是打不下去也拖不下去了。
那位他当然一万个不愿意得罪,只是自己背后的那位,他更是十万个不愿意得罪。
可是高人斗法博弈,往往殃及一大波池鱼,而他不过是大一点的池鱼罢了,所以他一直都在想方设法乃至于不择手段的让自己快速成长,只期望着有朝一日能化身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翱翔于天,不再受人制肘。
深呼吸,宋景荣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胡谦和,淡然而平静道:“胡局,您也知道我是表面看着风光,其实就是个给大老板当马仔的,不过是干事还算得力,所以颇受重用,所以这事,我还真做不了主。”
胡谦和再次给自己倒了一杯国酒,然后端着酒杯,看着宋景荣,轻叹一声,一脸苦涩的说道:“宋老板啊,我跟你何尝不是一样,我们都是他人的马前卒,同病相怜,所以我们何苦为难我们自己?”
宋景荣稍作沉默,幽幽叹道:“既如此,您就该明白的,所以您又何必为难我?您应该清楚,稍有不慎,我就会一败涂地、死无葬身之地。”
胡谦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因为喝得有些急,脸色微微有些涨红,他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放下酒杯,看着胡景荣,一脸和气的笑着说道:“可是两位大老板都已经发话了,这事儿他们绝不会插手,任凭我们自己施为,既如此,那只要目的达到就好了,宋老板又何苦坚持,不如你我各退一步,如何?”
宋景荣浓眉微挑,似笑非笑的说道:“胡局,您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还愿意吐出来吗?蛋糕就那么大,谁会愿意分出去一块?”他稍稍停顿,沉下脸来,冷冷道:“我不想死,你,明白吗?”
胡谦和沉默,眉头渐渐皱紧,他自然明白宋景荣的意思。
可是他也不想临了,却被他人随手抛弃,成为一颗弃子,然后在烂泥坑里凄惨腐烂、尸骨无存。
想到这些,他的眼中便闪过了一抹浓浓的惊恐和畏惧,于是伸出手抓住了面前的酒瓶,他想给自己倒一杯酒压压惊,可是那瓶酒却突然似千万斤重,怎么拿都拿不起来。
已经有不少皱纹的额头,缓缓的沁出了一层汗珠。
他也怕呀。
快六十岁的人了,再过两年他就可以风风光光的退休,安安稳稳的养老、享受生活了,谁曾想,背后那位大老板却想要去另一位大老板的饭碗里抢食吃,偏偏还将他选做了那把抢食的叉子,而宋景荣便是那位大老板的刀。
一想到刀叉相击的场面,他就看到了可怕的鲜血。
这两个月来,每每梦中惊醒,那血犹在眼底翻涌,浓烈腥重,历久不散,让他寝食难安。
他突然感觉很难受,有点透不过气来,便急忙伸手解开了胸口上的两颗纽扣。
胡德和看出了他的不对,不无关切的问道:“大哥,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