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不要卖关子?”
秦若薇有些懊恼的看了沈宁一眼:“如今军中有多少人在担心你?”
“庄烈将军、林小松大当家,容若,还有辽杀狼雄阔海他们,每一个知道你中毒的人谁不是提心吊胆?”
“反倒是你自己,既然已经猜到了是谁给你下的毒,你怎么还这么一副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呢?”
沈宁有些无赖的问道。
秦若薇叹了口气道:“你若是死了,我还不是得劳神费力的再去找一个新东家?”
“女子无情!”
沈宁笑道:“而且口是心非!”
秦若薇也不理他,只是看着手里的茶杯陷入沉思,沈宁知道她还是在想到底是谁给自己下了毒。
见她眉头皱起来的样子倒是漂亮至极,索性更不打算说下去,而是靠在床上看着秦若薇精致的脸庞,越看越觉得她脸上无一处不美。
便是皱眉沉思微微恼火的样子也美的不似人间女子。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他实在不忍心于是叹道:“其实这本不是什么难解的事,只是往前推起来倒是天长日久了些。”
“若不是我刚巧知道一些秘密,倒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他头上去。”
“到底为什么?”
秦若薇终于忍不住问道。
沈宁叹了口气道:“因为我现在站的位置高了,所以引起了一些人的担心恐惧。”
“而恰好想杀我的人忽然想起来,多年以前自己的结拜兄弟竟然就在咱们燕宁寨,这样一个好机会,放在谁手里也不会浪费掉。”
“换做是我的话……”
沈宁笑了笑道:“或许也不会放过。”
他看着秦若薇笑了笑,轻声将自己的推测说了一遍。
秦若薇眉头渐渐舒展开,缓缓的舒了一口气道:“你打算怎么办?”
“现在最先要面对反而不是这个人。”
沈宁笑着说道。
秦若薇点了点头说道:“是云清寨。”
沈宁嗯了一声道:“徐一舟对云清寨还是没有死心,他还是想做些事重新得到虞朝宗等人的信任。”
“其实这一点我能理解,毕竟他在云清寨这几年尽心尽力,还有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让他离开他自然心中不舍。”
“就算明知道虞朝宗等人已经对他起了疑心,他还是想争取一下,这是人之常情。”
“所以你才会布这个局一来骗给你下毒那人,二来连徐一舟也骗了?”
秦若薇脸色平静道:“徐一舟临走的时候见到你吐了那一口血,他若是想再得到虞朝宗等人的信任,这样一个重要的机会他如何肯放过?”
“说不得,回去之后他非但不会劝虞朝宗退兵,反而会劝说虞朝宗再次进攻燕宁寨。”
“可虞朝宗不一定会信他。”
沈宁微笑着说道。
秦若薇嗯了一声道:“所以,说不得虞朝宗会试探你……比如以退兵为借口,请你出去见面。”
“只要看见了你,他自然就会知道徐一舟到底有没有说谎。”
秦若薇看着沈宁,有些担忧道:“可是你无论去还是不去,只怕都会露出什么破绽来。”
她认真道:“你若不去,就显得太做作了些。”
“因为以你的个性越是不可能出去见虞朝宗偏偏越是会去见,徐一舟深知这一点。”
“而你若是去了的话,难不成还要事先在白帕上洒一些墨汁?”
“前一口血可以瞒得住人,后面再吐一口血,徐一舟未必看不出破绽。”
“所以要去,但不能让虞朝宗看的仔细。”
沈宁笑了笑说道:“不去显得做作了,再吐一口血也显得做作了。”
“可是让他看到我,却看不清我,朦朦胧胧,他如何还能判断的清楚?”
秦若薇叹道:“你这个人,现在好像越来越阴暗了些。”
沈宁缓缓摇了摇头认真道:“阴暗是为了以后能光明的活下去,而且,有时候阴暗比光明还要让人觉得漂亮真实些。”
“虚假的光明和真实的阴暗相比,我倒是觉得后者更容易让人接受。”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认为自己是一个光明灿烂的人,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存在什么真实的光明。”
“比如徐一舟,论军法韬略我不如他,论权谋诡计,他不如我。”
沈宁轻轻摆了摆手比划了一下:“可以说我比他阴暗些,但是你能说他比我光明些吗?”
秦若薇点了点头然后认真的问了一句:“可不可以说,是因为你比较懒?”
沈宁开心的笑了起来,笑容灿烂哪里能看得到什么阴暗。
“正因为我比较懒,所以才会去想如何让别人给我帮忙,我则坐享其成,这简直就是人世间最幸福的一件事,追求幸福总不是什么错吧?”
秦若薇笑了笑道:“可是你是假的懒,而不是真的懒。”
她打了个比方来证明自己的观点:“刘武,才是真的懒。”
沈宁一怔,有些懊恼的说道:“为什么偏偏要拿他来打比方?就不能找个别的什么人?”
秦若薇认真道:“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当今这天下,除了拿他来和你比一比,若是换了别人和你比,难道你心里会舒服?”
沈宁摇了摇头同样认真的问道:“拿皇帝和我做比较,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秦若薇轻笑道:“是反证,难道你听了不开心?”
沈宁笑了起来如实说道:“还真是找不到不开心的理由,只是……或许你比的早了些,说不得哪天就会再冒出一个皇帝来。”
秦若薇不屑道:“如今称帝的虽然不多,称王的难道还少了?”
沈宁趁着夜色悄悄进了庄烈的军帐,而此时秦若薇之前派人逐个单独联系的将领已经都在帐中等他了。
除了被庄烈派出去巡视军营的辽杀狼骆毅两个人之外,雄阔海,裴廷玉,招牧,徐鸿雁等人都在。
众人正在帐中低声议事,忽然见沈宁进来都是吃了一惊。
穿了一身普通士兵服饰的沈宁对大家笑了笑然后摆手示意不要行礼,他走到庄烈身边走下来,看了看众人随即歉然的笑了笑。
“让你们大家担心了。”
沈宁抱了抱拳道:“其实我体内的毒已经解去十之七八,过几日便会彻底康复,今天在帐中我吐了一口血,那是假的。”
“只是若一早就跟你们说明,我怕你们表现不太真实,骗不了那人,所以只好将你们一起也骗了。”
军帐中的人没有一个白痴,听沈宁这样一说立刻有人想到了其中关键。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不是徐鸿雁招牧他们这几个聪明人,反倒是看起来憨厚的雄阔海。
“将军,莫非是做给那徐一舟看的?”
雄阔海恍然大悟道。
沈宁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云清寨在侧,便是心腹大患,既然这次咱们兴师动众的来了,就算不能一举将其歼灭也要打的他伤筋动骨。”
“徐一舟知道我身中剧毒,回去之后说不得便会劝说虞朝宗趁此机会发兵。”
“但虞朝宗这个人没有什么主见,不一定就会听徐一舟的劝。所以,咱们不仅仅是要等他来,还要引他来。”
“咱们怎么知道,他会劝说虞朝宗?”
沈宁微笑道:“云清寨中有我安排的人,虽然不一定会打探到最机密之事,但军事调动却也瞒不住他。”
“而且徐一舟此人的生死,也全在我安排那人的身上。徐一舟若是将我中毒之事告诉虞朝宗,虞朝宗必然会来试探。”
“到时候,咱们再引诱他一下,只要他敢率军来犯,自然不能让他安生回去。”
“咱们怎么引云清寨来攻?”
辽杀狼问道。
沈宁微笑道:“退兵。”
“徐一舟说我中毒,虞朝宗未必肯信。就算是他以和谈的名义约我出去相见,亲自察言观色后他也未必肯信,但若是咱们退兵,他反倒会信了。”
庄烈点了点头道:“只是这退兵的时机要把握好,不然云清寨中那许多人杰未必都会上当。”
众人皆点头,雄阔海说道:“败而退兵,不能显得咱们心虚,若是胜而退兵,或许云清寨的人便会觉得蹊跷了。”
庄烈笑道:“这便是为什么白天的时候咱们明明占了优势,我却下令吹角收兵的缘故。”
“本来我也是想趁着今日有优势在手狠狠打一场,打掉云清寨的锐气。可是今日纵然能胜却也伤及不到云清寨之根本,恰好那个时候忆安醒了。”
庄烈笑了笑道:“我得到他派人送来的命令,于是立刻下令吹角撤军。估计着,云清寨中已经有人在怀疑了。”
众人这才恍然,随即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众人又商议了一会儿军务,大家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将军是不是已经查到到底是谁下的毒?
有人提及,众人立刻都关注起来,全神贯注的等着沈宁的回答。
沈宁看了众人一眼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徐鸿雁的水军第一次作战不是在水中反而是在陆地,这多多少少让水军士兵们觉得不是十分快意。
可是他们也有自己的骄傲,虽然是水军陆战,可谁也不想被陆寨的人马看不起,所以白日厮杀的时候水军士兵格外奋力,徐鸿雁回去好好的赞扬了手下士兵一番。
这一夜没有水军队伍轮值,所以大营中显得格外安静。
从沈宁的军帐中回来之后,或许是因为生气,刘进达黑着脸回到自己的军帐中之后便没有再见任何人,躺在床榻上他闭眼沉思,总觉得今天这事有些蹊跷。
正琢磨着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他坐起来看却见原来是武黑闼拎着一壶酒还有一些肉食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还在生我的气?”
武黑闼笑了笑问道。
他将酒壶和肉食都放在桌案上,在刘进达对面坐了下来笑道:“咱们两个是当初一同进的燕宁寨,论关系就你我最亲近,就算是生气也不能老死不相往来吧。”
“来来来,起身来,我给你倒一杯酒谢罪还不成?”
刘进达哼了一声,坐起来说道:“你今天在将军那里,怎么那么冲动?”
武黑闼摇了摇头道:“我看见徐一舟那厮便心中有气!难道你看不出来?将军对他推崇备至,一心想将他拉拢过来。”
“就算是那厮刺了将军一刀,而且刀子上还喂了剧毒将军差一点就见阎王去了,可是你看看,将军对他还是那般仁慈,竟然放他走了。”
“这是将军仁义。”
刘进达道。
“将军仁义这不假!”
武黑闼生气道:“我就是看不惯徐一舟那厮,凭什么被将军重视?”
“我告诉你,若是有朝一日他真的进了咱们燕宁寨的话,说不得将军就会让他坐第二把交椅!”
“即便不是二当家,我看最不济也是让那厮继续做军师,总理军务!他一个外人,凭什么跑到咱们头顶上去?”
武黑闼有些恼火道:“最早跟着将军的便是咱们几个,比雄阔海还要早,就更不要说裴廷玉了。”
“可你我呢,先是在通闻五部中做个小小的档头,后来调入水军也不过是个副寨主。”
“凭什么那徐一舟就那么被重视?这便是将军不公了,我这个性子就是忍不得这个。”
刘进达脸色微变道:“原来你是为这个动怒。”
武黑闼道:“不说我,为了燕宁寨也算尽心尽力,还救过秦大档头一次。”
“单单说你,水军中的杂务那么多,粮草器械,船只调度,人员安排,新兵编营,那一样不是你打理的井井有条?”
“别人看不进眼里,难道我还看不到眼里?我看要论真本事,那徐一舟比你还要差的远了!都说将军重视水军,我看,反倒是咱们最不受重视!”
刘进达脸色越发阴沉起来,他缓缓摇了摇头,看着武黑闼愤怒的表情叹道:“是你?”
武黑闼一怔,不解问道:“什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