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邱智灏激动了，“是你们学校报了失踪吗？”
“不是学校报的失踪……”档案员沉吟地摇着头。
“我想起来了，是家属报的失踪，然后就来学校里闹事，说她女儿没来学校，学校为什么不通知她？现在她女儿找不到了，她要我们学校负责。”教导主任突然说道，“是了，没错，就是这个名字，我想起来了，当初来闹事的就是她妈妈。”
说着，他诧异地看向柳可青，“是你吗？那你当初是去哪儿了？既然回来了，有没有去过家里，来学校又要找什么？”
“找……我妈妈是什么时候来学校找我的？”柳可青不想让人知道她那些年是作为另一个人存在的现实，转移了话题。
“好像是那年刚过完年吧。”教导主任陷入了沉思，“对了，就是96年的年初，我们那时正在为大学扩招做准备呢，忙的焦头烂额的。你妈这么过来一闹，实在是让人头疼啊，要不我也不会记得这么清楚了。”
“学生家长来学校里闹，是因为人是在学校里失踪的吗？”邱智灏看了柳可青一眼，又把目光转向了教导主任，“不是说是刚过完年的时候，那时候不正是放寒假吗？”
教导主任敲了敲脑子，说道：“按照那个警察当初说法——哦，对了，她妈妈是带着警察过来的——好像是说，柳可青是暑假的时候就离开家里的，说是去打工赚学费，然后就没了消息。因为一直到开学，学校都没有联系家长，她妈妈就以为女儿在学校上学呢，没想到会失踪。这才导致报警晚了，人彻底找不到了。”
“对啊，开学了学生没来上课，你们学校不联系家长的吗？”邱智灏问道。
“不会的，不可能的，我们怎么可能这么不负责任。”教导主任嗔怒地瞪了邱智灏一眼，然后屈起手指敲击着脑门，“一定是有原因的，你让我想想啊。”
众人都不作声了，目光盯着电脑上的照片，时不时地还跟柳可青比对一下。
突然，档案员捧起一叠资料，指着最上面的一张纸，兴奋地对教导主任说道：“老主任，您看，您看，这是什么？是不是请假条啊。”
教导主任忙接过来，是一张照片。因为年代久远，所以照片有些模糊了，但是能看清拍的是一张纸，纸上“请假条”三个字还是非常清晰的。但是一张请假条要拍下来干什么？还有，原件又去了哪里呢？
众人不解，教导主任显然也有些疑惑，因此盯着请假条看了半天，然后眼睛一亮，抬起头来笃定地说道：“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你们坐下，我跟你们详细说说，这个事情确实有点儿复杂的。”
邱智灏和柳可青对视了一下，然后在教导主任的示意下，找了两个凳子，在他面前坐了下来。教导主任也不说话，先把已经装订成册的档案推到他们面前，手指着那张请假条，说道：“你们先仔细看看这个。”
邱智灏疑惑地反复看了两遍，这才问柳可青：“你有哥哥吗？”
柳可青眉梢一挑：“你问我我问谁去？”
邱智灏一噎，是了，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有没有哥哥。不过刚才那个神情……她应该是习惯比实际年龄小十二岁了。因此自嘲一笑，没有再问。
教导主任却诧异了：“你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样一个哥哥？”
柳可青皱起了眉头，按照警方调查出来的她的身份，她出生于1976年，计划生育还不算太严厉的年代。一对夫妻生二个孩子还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有没有哥哥，还真是不好说。但是教导主任的这句问话，显然不仅仅是这个意思。
柳可青略加思索，目光落在了档案袋上。然后，她从档案袋里找出了个人信息登记表，翻到家庭成员一栏，瞄了一眼就直接给邱智灏看。
“我想，亲哥应该是没有的。但是有没有堂哥表哥什么的，就不好说了。”
邱智灏一看，果然，家庭成员只有父母。这要是有兄弟姐妹的话，应该也会写上的。所以这件事貌似没什么可以纠结的。毕竟表哥堂哥来帮忙请个假，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请假条的日期是九月二十六日，应该是开学一个左右的时候。九十年代不比现在，学生三天没到校，老师就该跟家长联系了。当时的通信也不发达，就算学校有电话，学生家里却是大多数没有电话的。信件来去时间也比较长，没个十天半个月走不了一个来回。加上暑假结束的时间段有些地方还在秋收，所以学生晚一步到校并不是什么大事。
邱智灏继续研究请假条，落款的名字是马建军。这个名字且不论真假，就算是真的，也是一个烂大街的名字，怕是不好查。更让人头疼的是，留下的联系方式居然是一个BB机号码。如果邱智灏没有记错的话，BB机现在已经淘汰了，更有可能的是，通信运营商那边，估计连客户档案都已经销毁了，话说这种档案一般是要保存几年来着？
邱智灏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突然抬头问道：“只有联系方式，没有身份证号码吗？”
教导主任摇了摇头，说道：“那时候还真是没人想那么多，不过你想要知道的话，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个方向。你去问宁安市公安局，当年就是他们拿走了请假条的原件。这不是我被家长闹怕了吗？所以特意把请假条拍下来，算是留个后手吧。”
说着，又指了指请假条上面的BB机号码，“这个号码你现在肯定是查不到了，不过宁安市公安局如果当初查过的话，说不定他们那里会有留档，你不妨去看看。”
教导主任的这个提醒，让邱智灏眼睛一亮，忙道谢：“谢谢老主任，那就请你详细说说这张请教条和……学生家长来学校的事情吧。”
“这个事情吧，当时还是闹得有点大的，毕竟，家长把警察也请来了是不是？”教导主任习惯性地屈起手指敲了敲脑门，“请假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但是家长过来的事情我知道，因为全程都是我处理的。哦，对了，据办理请假的老师说，这个马建军说他是学生的哥哥，并没有什么证据。只是我们想着，这请一个假也不至于撒这种谎吧，所以就没深究。但是学生妈妈过来的时候，就说她只有一个独生女儿，没有儿子，所以哪来的哥哥？当时我就跟学生妈妈说了，亲哥没有，还有表哥呢，不是一个姓的，表哥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然后呢？学生家长说了来请假的人是谁吗？”
“没有，学生家长说，她们家没有姓马的亲戚。就是这句话，引起了警方的重视，把能带走的资料都带走，不能带走的也拍了照片带走了。”
“请假条上说，就请一个月的假。那一个月以后呢？你们没有联系学生吗？或者……这个帮她请假的哥哥，你们联系过了吗？”
“这个事情……唉，怎么说呢？当时学校里事情多，家长也没有找上门来，加上请假理由又是家里有事，我们自然就以为学生是在家里的，也就没有多问。”教导主任说到这里，自己也叹息了，“一直到她妈妈找上门来才知道，原来学生根本就不在家，这个所谓的哥哥，她妈妈也不认识。当时那个警察同志就说了，可能要以失踪立案了，希望我们多提供线索。可是你们说，这事情都过去快半年了，哪里有什么线索啊？我倒是陪着警察同志去找过邹同学的同寝室室友，那几个室友怎么说的？说她人很孤僻，不合群。上课、吃饭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连上街都不跟她们一起，所以她们也不知道她的情况。”
邱智灏看了柳可青一眼，心想着确实不合群。在安塘市整整十年，称得上朋友的只有明冉一个。虽然跟金姐李带娣的关系都不错，但她们是她的员工。
柳可青静静听着教导主任的话，突然问了一句：“主任，来学校的家长有几个啊？”
“还几个？就她妈一个，我就够头疼了，你还想他们来几个啊？”教导主任生气了，然后似乎想到了当初的情景，神情又和缓了一些，摇着头说道，“不过看着也确实是可怜，又是哭诉又是下跪的，口口声声说这辈子就只有一个女儿了，恳求我们无论如何要帮她找到女儿，不然她就没法活了。”
这句话让邱智灏和柳可青的神情一下子凝重了起来，异口同声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