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利益驱使下,盟友和敌人的身份是可以转换的。堡垒往往容易从内部攻破,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人从背后捅刀子。
走在通往东部方向的官道上,姜博看着道路四周荒凉的土地,心中顿时拔凉拔凉的,心说丰收城的城主说得没错,看来在这关南平原是很难借到兵了。
他不由得想起了丰收城的城主说过的一句很刺耳的话——搜刮,这位城主居然用这个词来形容征兵,可见各地对征兵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
经过数日跋涉,沿途又经过一些小城,但光景大都如丰收城一样,衰败到无以复加地步,姜博的心情变得愈加沮丧,脑子里不经意间冒出一个念头:这场战争已经让族人陷入了绝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是时候结束了。
“这场该死的战争!简直就是无妄之灾!是鹰神族杀了共典,人族为何要把气撒到我们头上?我们又没做错什么!灾难却要让我们去承受,这世上太不公平了!”
姜博心中感叹着命运的不公,却又不肯低头认输,心道:“我铜头铁额、勇往直前的牛头人族岂能输给人族?让我们俯首称臣是不可能的,哪怕我们想这样做,鹰神族不会答应,更别说绿族天神了。”
“哎!打又打不过,又不能认输,这可如何是好。”姜博骑在驼马上,心里如洪水般翻滚着,“这共康真乃战神,不仅骁勇善战,而且足智多谋,着实难对付!”
“人族的战斗力与以前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究其原因,或多或少都与这共康有关,这家伙打起仗来神鬼莫测,而且凝聚力极强,原本卑微懦弱的人族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一支虎狼之师。”
想到此,姜博眼前突然一亮:“我们所畏惧的只不过共康一人而已,若是能除掉共康,我族安矣。”
“既然在战场上打不过他,那就用阴谋诡计胜他。与打败人族军队相比,干掉共康也许更有效,相对容易得多。只要消灭了共康,人族就失去了灵魂,必将变成一盘散沙,不战而溃。”
姜博为自己找到了战胜人族的办法而沾沾自喜,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共康勇猛异常,而且身处千军万马的人族部队中,想要杀死他谈何容易?”
就在这时,姜博脑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人物,没错,此人就是与老六老七对敌的人族主帅戈雄。他听闻有熊部落的戈雄素来与有龙部落不和,记得当年戈雄还和共康的父亲共典为了争夺大酋长之位而大打出手过。
这一刹那,姜博脑海里电光火石间闪过一个念头:“离间计!对!没错!就用离间计!要想对付共康,也只能从他们内部人着手。”
原本愁眉不展的姜博此时一扫心中的郁闷,“驾!驾!”连甩几鞭,“哒哒哒哒!”胯下良驹踏着清脆的马蹄声向东疾驰而去。
这一天上午,经过长途跋涉,姜博终于来到了沙河城下,他对这座城池非常熟悉,当年驻守玉泉关时,他跟沙河城的城主钟正关系最好。
沙河城、飞云城和青石关这三座城池呈倒三角形,坐落在玉泉关的北部,宛如一把利剑般悬挂在玉泉关头顶。
东南部这四座城池,被称为“东南四塞”,是为了防御赤焰峡谷对面的人族而建。这四塞的城主,除了姜博外,其余均来自原来的金牛旗。
当年,姜博和姜术被姜黎先后发配到东部的玉泉关和西部的天门关当城主。姜黎之所以这样做,目的就是要看住这两位近年来发展势头很猛的火牛旗正副旗主,以防其犯上作乱。
北部的三塞就像大山一样堵住了玉泉关出入牛头人族关南地区的门户,姜黎当时发配姜博来此当城主,就是让这三塞的势力压住姜博,不让其擅动。
但姜博头脑精明,一来到玉泉关后,就盘算着如何打开局面。
从地理位置来看,西北角的沙河城最为重要,同时沙河城的城主钟正威望很高,将东南四塞的城主组织起来,搞了一个“东南四友”的小圈子,经常在一起聚会。
初时,由于姜博来自火牛旗,并不能很好地融入这个圈子,于是他便开始有意地接近钟正,试图搞好与钟正的关系,破解压在他头顶的这三座大山。
姜博为了收买钟正,经常带着金银珠宝赴沙河城笼络钟正,这样一来二去,久而久之双方就成了朋友。
姜博一向认为散财聚人,聚财散人。多年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姜黎死后,姜博率军北上,沿着沙河城的西侧而过,钟正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为难他。
去年冬季,人族突然来犯,玉泉关城破后,姜博投奔的就是沙河城。
在钟正的协调下,沙河城与飞云城这两座城池聚兵一处,来到青石关与人族决战,不料却中了人族的诡计,青石关亦沦陷成了废城。好在此后姜术率大军杀到,沙河城和飞云城才幸免于难。
当时钟正见到因失去玉泉关而一副落寞样子的姜博后还劝解了他几句,可万万没想到姜术姜博两兄弟率军回到马鞍城后却时来运转,姜术被推举为大酋长,而姜博被封为五位大将军之一。
今年开春后,东南四塞中的飞云城又被人族攻破遭到了屠城,就在沙河城被人族围住岌岌可危之时,姜周和姜智率领大军杀到,打败人族部队后并趁机包围了人族盘踞的飞云城。
现如今的东南四塞,只剩下沙河城这一棵独苗还安然无恙。当钟正见到姜博时,眼泪禁不住掉了下来,“姜博大将军,当年的东南四友,现在就只剩下你我了。”
二人见面后,谈起了过往均唏嘘不已,感慨着短短数月过后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现在姜博的身份与以前大不相同,已经从当初族内的非主流势力变成了举足轻重的大佬。钟正见贵客来访,不敢怠慢,急忙摆下宴席,热情款待姜博。
席中,姜博和钟正互相介绍了各自的情况。
姜博介绍起了刚刚在魔鬼大漠上发生的惨烈之战,那战场上的惨景把钟正听得心惊胆战,当钟正得知这共康就是去年进攻玉泉关和青石关的人族主帅时,惊讶得合不拢嘴,连声庆幸姜博逃出了魔爪。
钟正也将东边战场的战况给姜博做了介绍,同时还告诉了姜博一个震惊的消息——三江城沦陷了。
姜博这一路上急着赶路,也无从了解这方面的消息,虽然三江城失守并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三江城沦陷如此之快还是令他颇为吃惊。
“大将军,据我方斥候的飞鸽传书说,沦陷的那天晚上,三江城的方向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巨响,第二天斥候偷偷地去现场查看情况,发现三江城南侧的半边城墙塌了。”
“哦,有这等事?这,这怎么可能?”
“谁说不是呢,三江城我以前去过,那城池的城墙不知道比我的沙河城要坚固多少倍,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固若金汤,怎么说塌就塌了?斥候说是雷击的,我是不相信的,雷击哪有那么大的威力?”
“难道这是人族搞的鬼?这可大大的不妙啊,共康已经很难对付了,若是他还有破城利器的话,我族危矣!”
“大将军,你老说人族有多么厉害,可是我们这边的情况却是一边倒,人族的有熊有豹两部落被我们打得狼狈逃窜,飞云城被围城已有数日,城破指日可待。”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正所谓千兵好遇一将难求。”姜博说到此想起了姜术,大哥现在如此的颓废或许与共康也有一定的关系,屡战屡败的大哥在战场上已经找不到了自信,只能沉溺于酒色之中不能自拔。
“老钟,你无法想象得到,卑微懦弱的人族在共康的率领下就像变戏法一样,士兵们个个变得生龙活虎,精神面貌和战斗力完全不一样。”
“是吗?看来这个共康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啊。”
“不错!有熊有豹两部落不足为惧,关键是要消灭人族的大酋长共康。钟将军,我且问你,你这城里还有多少兵马?”
“我这里?我这里现在只有不足一千的兵力。”钟正一听姜博问这句话,脸色顿时变了,“我这原本有万余名兵力,姜周和姜智两位大将军一来,就如席卷残云一般,把我城内的守军都带走了,就给我留下了这么一点兵力守城。”
“你这里还算好的了,我途中路过关南平原上的几座大的城池,他们那里比你这里惨多了,城中只剩下一些两鬓斑白的老兵在守城。”
“大将军,我从侧面听说姜周和姜智在各个城主面前对您颇有微词,说您此次负责筹措兵力,一碗水没端平,给大酋长筹措了20万兵马,却只给了他们不足10万兵力,所以他们不得已在沿途各城抓壮丁。”
“老六老七也太过分了,竟然把到处抓壮丁的责任推卸给我,让我成了众矢之的!”姜博回想起来,但凡沿途向各城主提出借兵的请求后都没看到好脸色,原来如此,“戈雄势力较弱,即使如此我也给了他们10万平叛的兵力,哪里少了?”
“哦,大将军,我听说姜周和姜智两位大将军率领25万兵马围困了飞云城,他们竟然在沿线搜刮了15万兵马,难怪造成民怨沸腾。”
“是吗?老六老七他们竟然有25万兵马?”姜博听到这个数字后也不禁吃了一惊,心说难怪沿途各个城池苦不堪言,见到我都吊丧着脸,你老六老七的心也忒狠了吧。
“这些城池自己已经征过一遍兵了,没想到老六老七还要竭泽而渔。你做了就做了,为何还要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正当姜博心情起伏之时,外面有一位小校匆匆走进来禀告:“城主,这是姜周大将军送给您的书信。”
钟正接过书信一看,不禁脸色一变:“姜博大将军,大事不好,人族大军从三江城的方向杀来了。”
“是吗?”姜博原本想在这东部战场搞出点名堂来,以吸引共康的注意力,迫使他转而东进,没想到自己还没搞出动静来,人族部队便不请自来了,“书信中可写明是共康率人族大军来的?”
“没有。”
“嗯,钟将军,人族大军从西边杀来,如今老六老七将沿途各城的兵力搜刮殆尽,再也没有力量能阻拦人族大军。你沙河城距离飞云城如此之近,人族大军想要解飞云城之围,必先选择一个落脚点,首当其冲会选择你沙河城,可是你城内却只有这一点兵力,如何御敌?”
“大将军,难道您让我弃城逃走?”
“非也,姜周和姜智他们正围着飞云城,肯定不会分兵来保卫你的沙河城,如今要想自保只能靠你自己了。作为东南四友之一,我此次来,就是为了帮你老兄的。”
“那实在是太感谢大将军了。”钟正嘴上虽然很客气,但心里却不以为然,心想你姜博刚从三江城里孤身逃出来,话说得好听,来帮我,怎么帮我?就凭你那三寸不烂之舌就可以退敌?
姜博似乎知道钟正此刻在想什么,嘿嘿一笑道:“老钟,你放心,我姜博言出必行。死亡之海和风暴大沼泽附近的那些城池虽说不大,但城主以前大多数是我火牛旗的,我去借一些兵来助你守城。”
钟正听罢眼前一亮,觉得姜博这个朋友没有白交,于是千恩万谢,希望姜博尽快出去借兵。
次日一早,钟正派兵保护着姜博,向着东部边境地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