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林听了林白的关于在川菜饭馆的干仗一事的叙述,对自己没有在场失去出手打抱不平的机会,那个不舒服啊,简直别人吃了自己等了好久的一块现做的冰激凌似的。否则一定帮助林白抓捕打架闹事者,另外两个人肯定逃不掉。颜林妻子见了丈夫的模样,白了一眼,丢了一句“比周伯通还搞笑”。
听说林白与歹徒交手,颜君的心宛如被绳子绞着,一阵紧似一阵。但又不敢在同事面前露出一丁点儿的情绪。只是偷偷打电话叫他到医院检查,有无大碍。林白说没有关系,颜君心里才稍稍安心。
颜君今天回家迟了,回到家就问林白有无来过。小侄子说叔叔刚下去,颜君顾不得自己没有吃饭,径直到林白住的房子里。询问林白身上哪里被伤到了,一定要自己看了才放心。林白脱了衣服让颜君检查,问体检好了没有?颜君说好像是我非要看你的这身肉似的。林白说你不想看啊,要看的人有的是。谁?颜君问。我骗你的,我这身肉只有你有权利看,其他人我概不卖票。颜君说,小白,你要替我争气。我希望你在工作上有出息,政治上也有点成绩。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林白急于表态。姐,我们什么时候领结婚证啊。等等吧,颜君叹了口气。你工作有了成绩就答应你。真是的,又不是小学生考试。林白咕哝。你说什么?我没有说啊。林白表白。赤裸身体的林白紧紧地抱住颜君,在她的耳朵边轻轻嘀咕。
颜君羞红了脸……
局里为了培养痕迹技术骨干,要派颜君去省厅参加培训。一共二十天。林白就像小孩子见妈妈要离开家,紧跟在妈妈的后面不肯放手。感动得颜君整个晚上泪水涟涟。今生今世要为这个男人奉献一切。
颜林陪同林白送颜君上火车后,俩人坐上新买的越野车在车站广场上兜了一圈。天气燥热,颜林停下车子,到附近一个摊点买了二块冰激凌,两个人“唧喳”、“唧喳”吃着解解暑气。不远处,几辆三轮车挤在一起,一阵一阵骚动。颜林喜欢凑热闹,拉着林白赶去瞧个究竟。原来两个无赖坐三轮车不付钱,踩三轮的不肯。其他三轮车夫见状一起上去帮忙,一定要这两个无赖付钱。两个无赖挥舞拳头横冲直撞,骑三轮的人都是外来民工,不敢上前。
壮实的颜林气不过,上去扭住一个无赖的手翻转他的后背上,痛得他大叫认错付钱。大家见无赖付了钱,纷纷对颜林表示钦佩。颜林无比得意。
林白觉得骑无赖的三轮车夫不同于其他的三轮车夫。他戴了一副墨镜,头上还套一顶白色的圆顶宽边小礼帽。戴墨镜的三轮车夫对他们不开口,点头笑了笑以示谢意,就自顾骑走了。林白跟着走到人员稀少处,叫道:“老邹,你这是干嘛?”
“三轮车夫”当自己没有听到,继续往前走。
林白就拉住他道:“老邹,你摘下眼镜,我已经认出你了。”
戴墨镜的三轮车夫终于停下来,摘下了眼镜。老邹个子不高,但很结实。笑着对林白说:“我在摸案件线索。”
“那应该跟我一起来,这样太危险了。万一出了问题,说不清楚的。”
“你说的对。那我就回家了。”老邹对林白说。
“我也去,你的家里我还没有去过。”对林白的要求,老邹不好拒绝。林白与颜林打了一个招呼,买了一些补品之类的礼品来到了老邹家。
邹义的家在一个禾州市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老住宅区。老邹把三轮车停放好,领了林白进入家里。邹义的妻子陶丽正在小小的厨房间里踩鞋包。
禾州市是全国有名的轻工业城市,做鞋的企业占全国的三分之一。曾经有人做统计调查,说禾州市制作的皮鞋占了全国的百分之七十,十双鞋有七双出自禾州。禾州市许多市民下岗之后,就到一些私营企业里招揽一些零碎活带回家里做。老邹的家在一楼,大概四十多平方。一个小小的厨房,两个房间,没有客厅。为了利用空间,把阳台也隔开作房间了。
老邹的大儿子静静地坐在床上,眨着大眼睛痴痴地看着客人的到来,说了一句“你是哪里的”就再也没有开口了。
一个女孩儿开门进来,夹着一本数学书和练习本。林白抬眼一看:齐耳短发,五官端端正正,皮肤白皙透红,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简直会说话,整个全身洋溢着青春气息。老邹儿子看见妹妹回家,就高兴地叫道“家里有客人来了”,又不说话了。
老邹的妻子陶丽泡了一杯茶,一只手提了凳子一只手端了茶杯到林白面前。老邹把家里人一一介绍给林白。老邹说家穷让你见笑了。女儿邹佳萍是老邹两夫妻的骄傲。不仅端庄漂亮,学习成绩也好。明年就要高考了,老师说上个一本不成问题。陶丽看看林白,赞叹林白长得一表人才,称林白的母亲真有福气。哀叹自己命运不济,生个儿子生活自理也困难。老邹听了不舒服,就回应了几句,陶丽没有做声。
邹佳萍水汪汪的眼睛对林白笑了一笑,脸上泛起了红润,一时也不知所措。走进走出,静不下来看书做作业。母亲觉得今天女儿与往常不同问干什么。佳萍涨红了脸,看了一眼林白,然后低着头说:“我在想一张数学习题试卷是否落在教室里。”
林白清楚老邹骑三轮是为了补贴家用,也就不点破,当自己不知道。两个一老一小,东一句西一句一会儿扯到案件上,一会儿扯到社会种种问题。老邹性情纯厚,直来直去。说自己的许多战友在80年代初的南疆战事中失去了生命。他们的父母亲过得不如意。老邹拿出一封信,是中部某省的老部下寄来的。内容很简单。
邹营长:您好!
多年不见,不知道老首长身体好否?家里人好否?你职务又高升了没有?我自从转业后,就到xx国有工厂保卫部工作。有些战友如xxx等人回农村务农。企业改革,工厂被私人企业收购,我们一家人下岗了,生活艰辛。新闻媒体报道禾州市这几年经济发展得很快,赚钱容易,我准备到禾州市打工,能否找个好工作?……
此致
年月日
xxx
老邹说这名士兵原来他副营长时,是营里军事素质最优秀的战士之一。一次老邹要去敌方控制区摸情况,营长不让他去。说副营长到对方阵地探营太危险。老邹说进攻马上就要开始了,自己心里没有底怎么指挥。再说我们自己不以身作则,下面士兵会有闲话。营长想想也有道理,就从下面连队里挑出几名优秀战士和一名排长一起去。回来的时候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这是一场肉搏战。他们把对方的火力布置点摸清楚就迅速撤回来。路上碰到对方深入到我方阵地搞破坏的特工。人数对等,双方没有出声,就开始了肉搏战。对方五个全部死在我方的手下。老邹壮实,动作敏捷,一口气就报销了两个。我方也牺牲了三个战士,包括排长。写信的战士在火线里提拔为排长。老邹说自己不会赚钱,否则的话,就要带这些仍活着但生活艰辛的战士做生意。让他们和他们的亲人过上好生活。在战场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多么不容易。
陶丽就接过话头,说老邹晚上去骑三轮车,赚来的钱寄给那些战友。老邹骂妻子,你添什么口舌?不说话别人不会说你哑巴!陶丽就不说话,自顾在鞋包机上“嗒嗒嗒”踩着鞋包。这是一家人的经济支柱之一。在禾州,光靠老邹一个人的工资,全家四口人的日子非常艰难。
邹佳萍就对着父亲说笑:“妈妈是表扬你呢。做好事不留名是好的,但也要量力而行。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经济都要量力而行。”
老邹尴尬地“嘿嘿”笑了起来。邹佳萍是父亲母亲心中的唯一,对女儿的一番评论老邹未置可否。
林白从老邹家里出来,已是夜深了。以前在课本里读到或老师在课堂上讲到的大爱无疆大公无私之类的道理,今天真正见识了。老邹矮壮结实的形象在自己的心中就是高大。过去在大学与同学一起发牢骚,在单位听老同志抱怨社会不公缺乏公平正义等等之类的怨言,今天感觉这样的话语太肤浅了。
西天取经的唐僧,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他们都是以奉献自己的一切而获得人世间的称赞,有了那么多的信徒崇拜。这毕竟是神话传说。老邹是真真切切的身边人,案件调查的搭档,一个辖区民警。 什么才算公平?什么才算公正?满足自己的愿望就是公正公平?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一个人把自己陷在无底的欲望中,就永远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始终摆脱不了苦恼。
林白在回家的路上,想不出一个好办法,如何来帮助老邹。
颜君培训结束回家,林白就把老邹的情况与她讲了。颜君把从省城为林白买来的衣服叫林白试穿合身与否。听了“大弟弟”的叙述,凝思道:“你对的,但不要让他觉得丢了面子。你已经知道他的战友地址,就以老邹的名义寄去2000元钱。日后老邹问起,你就说是出自内心尊敬他的战友,他的战友是真正的卫国英雄。”
林白身边没有多少钱,颜君就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2000元交给林白。
果不出所料,过了一段时间,老邹向林白问起有否寄钱的事。林白按颜君所说的话依样葫芦对老邹说了一通。(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