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一步就是宣仪长公主的女婿,与皇室攀上了亲,以后仕途顺畅,退一步则是得罪皇帝和长公主,今生再难有翻身之日。
周侍郎心下焦急万分,生怕儿子犯了糊涂,一步错断送了他周府阖府的前程。
但他刚才已经出言提醒过儿子了,在皇帝面前有些话也不能说,只得手上继续用力,死死捏着儿子的手腕,希望这体肤之痛能提醒他做出正确的选择。
周文彬跪在地上后一直垂着头,父亲的言外之意他听懂了,皇帝话中的锋芒他也听出来了。
罢了,既然不能娶她,娶谁又有什么分别?
周文彬用力地闭了闭眼,伏首磕了一个头,缓缓启唇。
“臣谢过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好!爱卿与荣安郡主郎才女貌,定会成为一段佳话。拟旨,待宫宴时宣旨昭告天下,添一添喜气。”
皇帝满意地抚掌大笑,吩咐御前承旨许仕林拟了一则洋洋洒洒极尽溢美之词的赐婚圣旨。
周侍郎松了口气,带着儿子再次谢恩便先告退了。
“切记,你如今已有婚约在身,当收收心了。有些事不要再想,免得害人害己。”
出了殿门,周侍郎压低声音又警告了儿子一句。
周文彬木然地点头应下,与父亲分开,往使臣所在的偏殿走去。
太极殿上,皇帝坐在龙椅上,接受众臣跪拜祝贺。
再宣使臣上殿,接受祝福和寿礼。
待整个仪式结束,宫宴正式开始。
周文彬本来是站在靠近殿门的角落里,宫宴安排座位时他被小太监引去了他父亲的坐席,与他父亲同席。
鸿胪寺卿舒大人看到他坐在了自己的上首,心里也是泛起了嘀咕,陛下对这个年轻人的偏爱太过明显。
今日的大宴,今科的状元和榜眼都没有资格列席,周文彬本是随鸿胪寺来做接待的,按理只能跟与他同级的几名官员坐于末席。
朝中众人与舒大人一样想法的不在少数,大家都在心里默默琢磨着陛下的深意。
心里装着不解,众臣们悄悄抬头打量皇帝,只见皇帝满脸含笑,看起来心情非常好。
“开宴之前,朕还有一桩喜事宣布,曲风。”
皇帝的近侍曲公公会意上前,捧出圣旨高声诵念。
这圣旨是颁给周文彬一人的,他独自出列,跪在殿中领旨谢恩。
另一个主角荣安郡主中午已经参加了皇室家宴,晚上这个宫宴有外臣在,席间除了使臣中那位月氏国的明月公主,并无其他女眷。
宫宴上上官烨的坐席在第一排,他父亲忠义侯的坐席旁。
而周家父子正好坐在他下首,以周侍郎的官阶看,这座次都是破格靠前了。
他看着跪倒在地的周文彬,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圣旨颁完,众臣才恍然大悟,顺着皇帝说了些奉承话,宫宴便正式开始了。
宫女们鱼贯而入,为众人奉上各种摆盘精致的美味佳肴。
待美酒佳肴上齐,众人满上酒,一同向皇帝祝了一回酒,宫宴才正式开席。
丝竹之声响起,舞姬们踩着节拍步入殿中起舞助兴。
上官烨看向对面的明月公主,已故的月妃是现任月氏国王的妹妹,而这位明月公主是国王的女儿,月妃的侄女。
明月公主长得比月妃更要娇俏几分,她刚才献上了寿礼,并未提其他要求。
可若只是为了拜寿,月氏国王膝下也有几个成年王子,并不需要她一个公主跋山涉水抛头露面。
目光略过耶律齐,对方举杯向他敬酒,上官烨端起酒杯隔空回敬了一杯。
收回目光时,他瞥见周文彬正在自斟自饮,而周侍郎显然不愿他多饮,父子俩在桌下拉拉扯扯。
上官烨轻呲一声,不再看他。
“彬儿,你大病初愈,不宜多饮。有些事早已注定,你饮再多酒也无法改变。不如多想想你的母亲,莫要糟蹋自己的身子,惹她伤心难过。”
周侍郎见开席后周文彬就在一杯接一杯喝酒,在桌下再次拉住了他的手腕,压低声音劝说。
周侍郎的话直击要害,周文彬颓然地放下酒壶,垂头不语。
周侍郎见状也没再多劝,抬眸悄悄看向皇帝,见皇帝似是在专注地欣赏舞蹈,并未注意到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宫宴一直持续到戌时才结束,众臣跪地恭送皇帝离开后才三三两两往外走去。
周侍郎悬了一晚上的心此刻才慢慢落回原处,拉着儿子快步往宫外走去,路上有碰到向他们道喜的同僚,他也耐着性子寒暄几句,脚步却是一点都没放缓。
上官烨瞥了眼匆匆离去的两人,与父亲一道缓步往宫外走去。
父子俩一路都没说话,直到宫门口,上官烨才躬身对父亲说:
“儿子还有公务,就不送父亲回府了,父亲慢走。”
他送父亲上了忠义侯府的马车,目送着马车走远才回身坐自己的马车往皇城司行去。
今夜城中没有宵禁,各坊市可以通宵营业,街上处处都是灯火通明。
酉时宫宴开始后不久,玄武门前燃放了烟花,陛下还领着众人一起去殿外观看。
百姓于宫外也可观看到烟花,这也算陛下与民同乐。
上官烨回到皇城司,路过大值房时见里面虽还有人值夜,但张鸿和严陵都不在,便打算回去休息了。
只是走到自己的值房门口却见屋里也还亮着灯。
现在早就过了下值的时间,她还没回去吗?
上官烨抬手免了守卫的礼,在门口停了一瞬,抬手轻轻推开了房门。
房内那人还在专注地看书,并未察觉到他。
油灯照在她身上,在墙上投下了一抹温柔的剪影。
上官烨默默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她这样专注定是还未用晚膳。
他轻咳一声,抬步走近。
方清音抬眸看来,慌忙站起身,绕出桌案福身行礼。
“怎么还未回去?”
上官烨知道她匆匆掩盖的是什么,也不戳破,停下脚步温声问。
“回大人,我看书一时入了迷,忘了时辰。”
方清音见他不再靠近,松了口气,她站在自己的桌案前,用身子将桌案上的卷宗挡了个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