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前天就来了。在简易饭棚(为流水席搭的棚)的栏杆外盘绕,眼神里流露出渴望。再看时,已经不耐心了。紧闭的嘴张开,舌头吐露出来,象是在流口水。眼神变得怀疑,到最后成了怨恨。
桌子下面有脏兮兮的狗麻溜地窜来窜去,啃食着被丢弃的骨头。
最近一次的流水席仍有一些熟悉的感觉,像磁石一样拉取些许回忆。赐会看到有些不认识的毛孩子,有些面带风霜突然长大的孩子,有些人忽然佝偻白发。
不远处一群白衣孩童围着一口冒着热气的大铁锅。荒废的麦场到处长了蒿草。丧乐在吱吱啦啦地放着。一个汉子双手提了几只鸡,走近说道:“娃娃们,把这些鸡都杀了拔毛洗净,中午才有好吃的。”男孩们有大有小,听了之后欢呼雀跃,自动分工。大一点的男孩用菜刀割开鸡脖子放血,倒提着一直等到鸡不再扑腾,就扔到铁锅里烫毛。拔鸡毛则是你一手我一手地进行。最后还要剖开鸡肚,把内脏掏出来。黑色铁锅中的水被残留的鸡血染红,混进了些许黄土变得浑浊。热腥味和着水汽扑开来,多少带了点肉熟的味道。与麦场斜对的五十米开外的事主家停放的冰棺内,停歇着享用牺牲的人。还有什么比一群白衣天使为了尚飨而劳作更让亡人安眠的吗?
暮春的农田里,点缀着些许碎花,绿意盎然。窸窣劳作的妇女们聊着家长里短,爽朗的笑声时有传来,手脚欢快地做着农事。农田与村子之间,驻足着一幢新成的两层教学楼。少有的音乐课上,老师正在那首《军港》。学生们抱着极大的热情跟着老师唱,唱完每一句都格外注意不要有拖音。这清脆稚嫩的歌声像一股香氛吹入了妇女们的心脾。停下来细听的时候她们仿佛在辨认自己孩子的声音。未来一如天堂一样从希望的田野上升起,在天使的合唱中温馨明亮。
那猩红的光蔓延开来,硕大的身躯出现在门框内。赐不知不觉起身,仿佛被磁石吸引着走向那巨物。像旧书味,像腐朽的木头,像一鞭炮响完后的呛味,像傍晚造饭时从烟囱冒出的烟味... ... 像铜铃声,像钹镲声,像咕哝的人语......据说佛有三十二种相,八十种好。这巨物如此展现,赐好像恢复了感知。
赐回头看了一下,门口的电线杆下伫立着一个人形。向前看时,那巨物左右横跳逐渐走远,却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那巨物肩上也有一人形,也在向他看,是谁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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