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可以看到一些江湖人士行色匆匆,连街上的小贩都在谈论着即将发生的大事,他们脸上都挂着讥讽的笑意,若不是顾忌地面的卫生,他们多半会往地上啐上一口。
燕青山混在人群中间,听着周围人欢快又肆意的交谈,
“神鹰门作恶多端,这次朝廷下狠心要彻底铲除了!”
“神鹰门也算的上大门派,不过在朝廷面前终究还是如蝼蚁一般。”
“距离上次那个大门派覆灭已经过去了快十年,没想到这样的场面还有有幸再看一次。”
“嘘,别乱说!”
几人加快了脚步越过燕青山,燕青山不急不缓。
到神鹰门的时候,那壮观的场面也着实惊到了他,除了无数灰色甲胄的士兵将神鹰门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燕青山还能看到数道气势强大的高手分布在周围。
神鹰门大门位置留出一条大路,陆续有神鹰门的弟子被绑上锁链押解着向外带出,但是距离太远,看不到门内的景象,燕青山退出人群,找到不远处一颗高大的柳树,曲腿跳上树干,拨开柳枝远远眺望。
一部分士兵在统计门内资产,一部分士兵在给弟子们上镣铐,他们表情凝重而庄重,而神鹰门弟子,有的面露冤屈,在叫喊着什么,有的面如死灰,任他们拉着,整个门内散发出落日西沉的苍凉感。
还有几个身穿官服之人负手站在一边,他们表情淡漠,似乎见惯了一切,为首之人脸型偏瘦,面白无须,眼神冰冷,仅仅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而且还是冰山。
这人燕青山认得,正是那日在扬州府衙和他对掌的公公,实力深不可测,他后来比对了一番,只有将玄火功开到第八重,才能将他击败。 一直没看到谢连横的身影,像这样的死局,谢连横根本没有翻盘的可能,所有的辩解和反抗都是笑话。
但是,正如燕青山能从烈火山庄逃走,谢连横自然也为自己设了后路,或许在朝廷正式来抓人之前他还抱有幻想,比如,用足够的银子去贿赂,或者做些伪证来表达自己的清白等等,可看到前来抓他之人后,他只能放弃,燕青山远远看到神鹰门后方出现一个黑点,正在极速奔走,燕青山从树上跳下,绕过人群,在林中向黑点方向狂奔。
与此同时,数个黑衣人在另一方向从树上一跃而下,向那黑点奔去,他们和燕青山如同箭头的两边向箭尖汇去,黑衣人们擅长轻功和隐匿,远远看到一道疾驰的声音后,为首黑衣人拦住同伴,“等等!”
“怎么了?”其他黑衣人停下脚步,不解地问。
“不用追,我们回去吧!”
“大哥,任务还没完成呢?那明显是谢老贼!”
“他必死无疑!”
“大哥,这话是何意?”
“走吧,阁主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为首黑衣人已经转了身。
其他黑衣人相视一眼,一头雾水,但也跟着转了身。
为首黑衣人边走,边撕下了面罩,燕青山若在此,便能认出,正是那日在安宁县搜集证据被他追到的黑衣人,“希望兄台能够大仇得报!”他心想。
燕青山也的确追到了谢连横,两人在密林中相对而立,谢连横极力克制自己的狼狈,鹰般的鼻子也不再锐利,他站直了身子,精瘦的脸上微微勾起笑容,尽量让自己显得体面一些,“你到底是谁?”他出声斥问。
燕青山取出了刀,平静道:“我爹当年对你恩重如山,你还记得吗?”
谢连横笑容瞬间凝固,凝着眼,“燕天涯!是你!”
“当年饭菜的毒是你下的吧!”
“是我!”
“当年那把火是你放的吧!”
“没错,也是我!”谢连横没问他如何变成这幅样子。
“既然如此,那便出手吧!上次在月牙居放了你,如今你身败名裂,这性命也没必要留了!”燕青山用刀指着他,杀意滔天。
谢连横冷冷看着他,忽然,脚步轻移,“嗖!”五指化爪直击燕青山面门,燕青山斜身躲过,后举刀斜劈而出,被谢连横躲开,此时谢连横表情专注,手上招式越来越快,不一会,两人对拆十几招,谢连横又是一爪击,燕青山掌心接住,谢连横收招后,却身形一退,蓄积内力,燕青山当他要比拼内力,也蓄足内力,左掌推出,但下一刻,燕青山大跌眼镜,只见谢连横蓄足内力后,却转身跃出,看那仓皇的身影,竟是在逃跑。
燕青山提刀追出,谢连横仓皇逃窜之间又被树枝绊倒,正如那日在月牙居一样,然后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贴上了他的脖子,“别杀我!”面对死亡,谢连横放下了体面,转头看着燕青山,阴鸷的眼睛充斥着恐惧,曾经的意气风发,虚荣与自大也随着那句脱口而出的哀求随风而散,只剩下一副颤抖恐惧的躯壳。
燕青山内心毫无波澜,既无手刃仇人的欣慰,也无为民除害的快感,唯一有的就是从身上的诸多枷锁中拿掉了一副,“唰!”鲜血飚出一条血线,谢连横眼睛瞪的很大,到死都不信,这么多年过去,依然无法摆脱烈火山庄笼罩在他心头的阴影。
燕青山收刀入鞘,枷锁拿掉一副,还有更多,他觉着自己像是被命运牵着的木偶,每当他下定决心要过些平淡日子时,命运就会动动绳子,以免他走错了路。
谢连横死了,他依然痛苦,烈火山庄依然是阴暗角落里的老鼠,人们只有在用嗤之以鼻的态度描述它的时候才敢很大声,可一旦有人说,烈火山庄曾经帮助过很多人,他们都是好人,那这人的声音一定是软弱、畏畏缩缩的。
他还要继续走下去,他对于京城的印象很浅,去的次数不多,至少这将近十年来,他是没去过的,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