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鸿门宴之争,凡人身份成谜。
书名:发如雪 作者:川之下 本章字数:3215字 发布时间:2021-02-02

火莲王宫,长老殿内。


白玉蜡与馨焚盏点燃在大殿的四角,白红相间,其光泽闪烁似金属,可见其材质极为特殊,长老殿内的装饰相比于王室的繁华可谓是非常的简约,但是屋子里的器物又都是罕见的紫檀木与铁杉松雕镂而成,自有一股树脂的幽幽淡香。


殿内由五根红色的柱子支撑着,每根柱子上都雕刻着绽放的莲花和飘飞的浴火枫图案,百丈红菱在房梁上交叉相叠,好似伞骨般规整。殿中间放置着一张大圆桌子,五把椅子之间分隔间隙相同,若留意一些的话,倒是能发现殿内的五根巨柱与椅子摆放的方位相同,应是刻意为而,或者带着某种隐喻。



随后屋子里走进来一群人----一群仙风道骨的老头,而火王是最后走进了屋子,并亲自将大殿的门给关上。四个老头分别坐到椅子上,每个人参杂着不满、愤怒、遗憾、惆怅、无奈以及故作夸张的危机感,不是低头沉思便是仰头长叹,不是坐立不安便是如坐针毡的样子,这屋子里的墨香书韵都变了味道。


白玉蜡和馨焚盏的光芒好似一块遮面的米黄布样,给这些胡子花白的老头一种相同的回应,怎比“焚书取暖”还觉得焦灼呢,一个个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火王心思明亮,明白这些老家伙心里在想些什么,自己现在主动开口的话只会受到群攻,“一个个老狐狸,我倒要看你们能忍多久。”于是火王坐到圆桌前的最后一个空位,双手抱臂,将腿高翘到桌子上去。


“啪!”


坐在火王对面的老头手怒拍桌子赫然而起,气愤填膺,眼冒火光,鼻息间的花白胡子被捋得直直的,下一刻便喷出滔滔啸浪:


“炎烈!你这哪有国王的样子,看看你干的好事!启用圣物未经过长老殿的同意,你便拿去用了,这也就算了,但是你救得却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间男子—--那人的样子,莫不说是卑贱的乞丐!”


火王炎烈睁大眼睛听着,纷杂的烛光映在他的眼睛里,好似繁星点点,只听他不紧不慢地说,“我拿圣物救了一个生命,这与我们如今信奉的‘大爱’来说,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而且当时那人性命垂危,那里来得及向诸位长老请教--—那现在不妨听听诸位长老对那圣火莲的使用有何看法。”


这话气得对面的老头瞠目结舌,欲掀起凳子丢去。

 


“千钧长老,莫要冲动,”坐在炎烈身侧的一老头出声阻拦,并拿着手中的拂尘在桌子上敲了一下,“身为王,你这样的坐姿实在不雅。”

炎烈唏嘘一声,倒也很快将腿拿下桌子,而后正襟危坐。


“每瓣圣火莲花瓣皆需要三百年才会成型,而其成型的概率有百分之五十,这概率并非很大,譬如四十年前您见过那朵未成型的圣火莲花瓣,当时凋谢的样子。”


炎烈听着这话,不禁低下头去,想起记忆中的往事,好像能听到花瓣凋零的声音,好似月光碎落满地,竟格外的清晰。


“这倒好,这般至关重要的东西你却拿来这样用,”又一位长老开始宣泄不满了,“虽说我火莲族不像先前那样点烽火,吹狼烟,但是也终成不了大慈悲,就算是用那圣物,来救一个火莲族内部的百姓也更有价值。”


炎烈听到此话眉头微皱,询问说:难道灼光长老认为生命存在高低贵贱之分?”

 


“小子,当了这么多年的王,怎还这般意气用事?!”


“步崖长老,您教训的是,这些年来我只知道如何去让族民们生活得更加富裕,如何去管理一个祥和安康的国度,在这偏居一隅的地方,早已没有了烽火,曾经的乱世也不存在了,但是无论在过去还是现在,有一种东西始终没有改变,那便是生命的无价。我无法和伟大的先王们相提并论,这点我倒是承认,若说我会是历任君王中最差的—--或许吧,毕竟在未来,我两个孩子造就的成就定会比我更大。


可是,既然现在我身为王,我做出的决定,就不需要别人再来事后指点,我的命令也不该受到任何人的质疑;既然现在我族敬仰慈悲为怀的行者,为何不肯效仿其道,漫长的时间给了圣火莲结缔开花的机会,时间是漫长的,就算如今的火莲族只剩一朵圣花瓣,谁能说希望消失了。但是生命只有一次,三界之内没有例外,何况这来自泥尘中的凡人?”


炎烈从凳子上站起来,掀开宽大的长袍,在几位长老不甘而惊诧的目光中扬长而去,长老们面面相觑。

 


一老头闭上眼睛说道,“既然已成无法挽回的现实了,说再多也于事无补,况且这好似亡羊补牢,洪荒的钟声已经敲响了。”


“大长老,你是说,之后炎烈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救人性命,这也并非坏事,不是吗?”


“可对我族的安危来说,也并非好事。”


“圣火莲乃万物灵气所化,亦是生养于泥沙土壤里,虽聚天地灵气,而其根在泥,这是铁定的事实;人乃是泥沙塑形,天造地化之物,通灵识,得慧根,追溯本源,是为一体,如今可视为物物相容,返璞归真,不必自叹。”


依然有人不服道,“这么说的话,未来是要放任他随意动用圣火莲花瓣吗?”


 


“圣火莲莲台自我族祖先放下兵戈,背离蚩尤而去,到隐蔽此处开始,那盏完整的莲花台—--拥有着32朵花瓣的完美的样子再没有出现过,过了有万年之久了吧,现在却只剩下这几朵花瓣,好似一亭薄薄的行舟只盛载了积年的乱麻。


你我一个个好似驼云,只要稍有风势便乱作一团,好似把真正该关心的东西都给忘了。”大长老手持拂尘叹了口气,缓缓起身,“但,一直这样忧虑着,我是有些疲倦了,还没转烛于锱铢或酒色间更加自在。”


“霁风长老,这不该是一个守护火莲族的大长老该说的话。”

 


“守护火莲族吗?除了整日在圣火莲台旁枯坐入禅入定,梵咏那些佛法经文,我却想不到自己为族人做过什么,是为下一瓣莲花的开放加快了时间吗?还是增加了花瓣成活的几率?长久虔诚的祷告并未换来上天的垂青,时间还是不急不缓地走,你我共负一轭,受尽了寂寞,把快要入土的老血都要坐凉了。”


坐在一旁的几个老头缄口莫辨,细细想着这未明文撰写的规矩,历代以来困住的生命,而自己也在这世俗的枷锁中抽不开身,其余几人听到霁风长老用寒鸦色的声音呢喃道:“只是不知,我这条百年老河还能否养得活一只螃蟹,哈哈哈哈………”


霁风大长老掀帘而去,帘子上的珠子叮叮铛铛的响,好似水谷中的铜铃。

 


经过一日的昏迷,轩宇、轩阳先后醒来。只不过两人只能躺在床上慢慢地转动脖子,身上的力气好似用尽了一般,他们两个看向彼此,皆报以浅浅的笑。宫里的仆人看到两位王了醒了以后,立即向王后禀报此事。


随后王后急急忙忙地跑来,王后还没有踏足殿内,倒是她那柔弱的哭声先飞进了屋子里。


“轩阳,轩宇,你们可算是醒了,真是吓死娘了。”真是看到王后才知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的妙处,那流霞似的瞳孔中有着流不尽的眼泪。

 


轩宇抬起手臂来为自己的母后拭去眼角的泪水,只见母后那晶莹的脸颊好似酒肆前的绯红锦旗,自有豪烈的气势,又似粉蒸肉惹得人垂涎。

“你们觉得如何?想吃点儿什么吗?”


轩宇:“不饿。”


轩阳:“不吃。”


哪想得到刚醒来这般虚弱的样子,这兄弟两人还有心思开玩笑,可是这哪能说没用,王后的心情也多少因此好了点儿。


“阿烛,”王后看向身侧的一名婢女,“快去将火王留下的上品火莲给两位王子煲汤。”


“母后。”轩阳支撑着要起来,满脸的吃力,王后想要他躺着休息,可是也知这孩子的倔强的性子,于是将他拥入怀中,“母后,那个人呢?救活了吗?”


“救活了,救活了,多亏了你们两个呢。”


“他在那里呢?”


王后看着怀里的孩子,他那面容似一棵受尽了冷风吹卷的瘦樱,令她这做母亲的好不心疼。


“在大殿内呢。”


“快……快带我见他去。”

 


没人能明白为何轩阳怎会这般急切,明明是一个毫无关系的人,所以王后也并不乐意,她可不想再看到一次自己孩子丧命的风险,于是语气严厉道:“不准去!你们俩都给我好好在这休息,待会阿烛会将莲粥送来。”


轩宇看着轩阳焦急起来,他也不明白自己的哥哥到底要干什么。


“母后,求你,让我去吧。”

 


王后的心总是很容易软下来,特别是当自己的孩子,用那种乞求的眼神望向自己的时候。


“你为何对那个人如此关切呢?你是火莲族的王子,他不过是人间的凡人,即是萍水相逢,做到如今这种程度就已经很慈悲了。”

 


“既然哥哥要去的话,也带上我吧,”轩宇自己坐了起来,“我和哥哥是分不开的。”


王后摇了摇头,痴痴地看着桌子上的烛火左右摇曳,随后轻轻叹息一声,真不知道是自己这两个孩子命苦还是命运的捉弄。


“罢了,罢了……”

 


从人界而来的男子,是如何走过奈何桥来到这里的,王后心里也着实好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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