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打生桩
书名:夜谈诡话 作者:狸狐花 本章字数:3112字 发布时间:2023-03-25

何为打生桩?《晋书·载记三十·赫连勃勃》中记载:阿力性尤工巧,然残忍刻暴,乃蒸土筑城,锥入一寸,既杀作者而并筑之。

鲁班书中也曾提到过这一方法,为的就是修桥时能顺利。典型的活人献祭手法。

1929年,广东督军陈济棠曾修建一座跨海大桥。虽为一省督军,却对流传已久的献祭,深信不疑。

修建大桥时,因附近经常会出现风雨天气,导致建设工程一直无法如期完成,便采用了献祭的手法,绑了一对童男童女沉江,从而保证整个工程的顺利完工。为的就是祭祀河神。

整个事件与打生桩虽然方式不同,但目的却一样。

打生桩比沉江这种事更为残忍,因为对于献祭的人来说,他们还有一个独特的名字,叫人柱。

王招娣所在的村子,在山上。从山上往下走,很是费尽。下了山,还要过河才能到另外一座村子,从那里出发,再走个二三十里路,才能到镇上。

那年她年岁还小,不懂得打生桩的含义,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弟弟王大军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哭着闹着要去看打生桩,被爸妈关在家里不准出去。

他威胁王招娣说不带他去看,就会给爸妈告状说她打自己。

如果被爸妈知道了,王招娣一定会被狠狠的用力打一顿。就是不知道是用凳子还是别的什么。吓得王招娣浑身发抖。

她只好偷偷将王大军放出来,她怕弟弟跑丢了,也跟了过去。

听村里人说,因为每次去镇上,过河就是一件麻烦事,于是决定修桥。那么多年了都没修桥,现在突然要说修桥,让王招娣觉得很奇怪。她也是偷听村里的妇人嚼舌根时候才知道原因的。

原来,以前不是没有修过桥,只是每次修到一半就会出问题,怎么也修不下去。这次村里人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桥修好,不论用什么方法。

于是再一次修桥的过程中,桥垮了。但幸好没伤到人,这时候就有人提出了用打生桩的办法来完成修桥。

村里人一开始并不同意,也不知怎的,后来就又同意了。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知道要打生桩了。王大军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听说的,他没见过,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想去看看。

在他看来,这无非又是一种什么奇特的仪式罢了。村里的仪式不老少,打生桩还是第一次。

王招娣在王大军身后,一路紧紧的跟随。他们都没意识到村子里家家户户的小孩都没再出来,大人们也都不在家里。只顾着向山下走去。

山路难走,两个小孩磕磕绊绊的,好不容易走到了山下。在河边,站满了村里人。他们个子小,也挤不进去。只好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灵活的攀爬上去。

大树上的视野很好,王大军兴奋的坐在树上,看着眼前的一切。王招娣生怕王大军有什么事,也跟着爬了上去,在距离王大军很近的地方,小声叮嘱道:“弟弟,小心一点。”王大军不耐烦的挥挥手,道:“知道了,知道了。”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些人,完全不理会王招娣。随着一阵嘈杂声,王招娣也被眼前发生的事吸引了注意力。

他们将两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小孩提溜到众人面前,一张桌子上放了蜡烛和水果,还有一碗清水。为首的人,穿着一身黄色的宽大衣服,不知道他念念叨叨说了些什么,又像发疯了一般四处乱舞着。

没多久,那人又走到桌前,用手在清水上胡乱点了点,又端起这碗清水,走到那两个小孩面前,将水含在嘴里,一口喷在两个小孩的脸上。

两个小孩发出叫声,让王招娣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两个小孩看起来跟王招娣差不多大小,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就被人绑起来,做仪式。

一直以来,王招娣都知道村里的人都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仪式,但几乎都用不上孩子。这是她第一次见到。

她睁着大眼,屏住呼吸,仔细看着这一幕,她不知道接下来的仪式又是什么。

为首的那个穿黄色宽大衣服的人不知道给他们说了什么,另外一边的人点了鞭炮,鞭炮噼里啪啦响了一阵后,她看到自己的爸爸走了出来,抓起那个小男孩,径直走向桥头,一把将小男孩推进了桥墩,把他埋了进去。接着又抓起小女孩,上了一艘小船。

小女孩瑟瑟发抖,大声尖叫着。可她太小了,撼动不了一个成年男人。就这样被带到了桥尾的桥墩处。

王招娣看不清河对岸那边的情况,但大致也是明白了,这个小女孩和刚刚那个小男孩一样,要被活活埋在桥墩底下。树叶发出微微的声音,王招娣抬头看了一眼,是弟弟王大军在颤抖。“弟弟,回去吧。”王招娣低声说道。

王大军没有说话,只颤巍巍的伸出手,在王招娣的帮助下,慢慢爬下了树。他们是瞒着大人跑来的,自然也不敢让他们知道。于是又悄悄溜了回去。

回去后的王大军恹恹地,吃饭都没精神。为此王招娣还挨了一顿骂,说爸妈没在家的时候,她没照顾好弟弟,让弟弟不开心了。

王招娣有苦说不出,但又不敢告诉爸妈他们去看了打生桩。只能缩着脖子任由爸妈的责骂。半夜的时候,王大军发起高烧,他嘴里喊着:“不要找我……我不去……”

一时间家里被弟弟的发烧闹的人仰马翻,体温一直降不下来,而弟弟也在不停说着胡话。爸爸着急的团团转,突然,他盯着王招娣恶狠狠的问道:“下午的时候,你们到底去了哪儿?”

王招娣打了一个寒颤,咬着牙没敢说。只撒谎说哪儿也没去。听到王招娣的话,爸爸提起凳子就砸在了王招娣的身上,砸的她生疼。可她还是不敢说,爸爸的凳子又砸在她的脑门上,王招娣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还躺在地上,冷冰冰的。弟弟的屋内传来说话的声音,她艰难的爬起身来,摸了摸自己被砸的脑门,上面是干枯的血渍。她不由得庆幸,自己还没有死。

但她又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真的太疼了。

外面的天色蒙蒙亮,她恍惚间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小女孩正在向她招手。她记得,那个被活埋的小女孩穿的也是一件红色的裙子。她朝着小女孩跌跌撞撞的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小女孩忽然不见了,她茫然的四周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偷看打生桩的事被发现了。弟弟的烧退了,醒来后第一时间就哇哇大哭了一番,将他们偷跑去河边的事讲了出来。只是他隐瞒了是自己威胁王招娣,给他开门出去的。

在他的嘴里,是王招娣哄骗他去看的打生桩,因为她早就知道那是什么样子,她想吓唬弟弟。王招娣想说不是的,是弟弟自己想去的。但是她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一味的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爸妈不会听她说话,他们偏爱的是弟弟。于是又一顿毒打免不了。王招娣伤的很重,躺在床上,爬都爬不起来。爸妈没有想过给她一口水喝,也没有想过给她一口吃的,爸爸站在床边,高高在上的看着她,呸了一口,厌恶的说道:“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早知道就不去外面抓人了,直接把你扔到桥墩底下,还能给村里做贡献!”

妈妈也走到王招娣的床前,安抚了爸爸一番,又带着不满的情绪对王招娣说:“赶紧的下床做事,这两天你躺在床上跟个死人一样。一点都不懂事。你看看你哪点比得上你弟弟。”王招娣的胸口很闷,她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睁着眼看着刚刚离去的爸妈,想说点什么。

她想说的话有很多,爸妈的眼神让她退却。她还是说不出来。

弟弟又变得活蹦乱跳起来,他贪玩,早就将自己的姐姐抛在了脑后,他没想过姐姐替他扛下所有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即使知道他也不会在意,因为他已经习惯了。

门口出现了一个小女孩,还是那一身的红色裙子,对照这昏暗破旧发霉的房间,显得那么明亮。小女孩又跟她挥了挥手,笑着说:“快来吧。跟我一起玩儿吧。”

王招娣脸上挂着笑意,喃喃道:“好呀。等我好了,我就陪你玩儿。还有弟弟,弟弟也可以陪你玩儿。”

王招娣死了,王大军也死了。

那天亲眼目睹打生桩的人,都死了。

包括王招娣的爸妈。

村子里修的桥,还没用上两天,一夜之间,他们都死了。只剩下那些没有见过打生桩的小孩还活着。他们不知道原因,只好结伴去了山下的村子,让他们帮忙安葬了村里的人。

他们走在那座桥上的时候,看见两个小孩,正冲着他们微笑,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再后来,村里的男孩都被领养走了,剩下的女孩去了孤儿院。女孩们在孤儿院听说了一件事,七天前,孤儿院里走失了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也不知道是被拐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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