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上,外景,晴,傍晚)
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至。
救护车停下。
几名医护人员跳下车,从车里拖出急救担架。
(马路上,外景,晴,傍晚)
一辆警车呼啸而至。
警车上跳下几名警察,协助医护人员一起用担架把宝顺抬上救护车。
救护车和警车拉响警报,一先一后急急驶去。
(“汪州市人民医院”大楼前,傍晚,晴,外景)
“急救中心”的灯箱标识牌子在暮色中分外夺目。
急救车响着警笛,呼啸而至。
警车随后跟至。
急救车后门打开,随车医护人员跳下车。
警车同时打开车门,几名警察同时跳下。
宝顺躺在担架上。
警察和医护人员抬出担架。
一帮人护送着担架迅速进门。
(汪州市人民医院“ICU”病房的病床上,内景,夜)
医护人员紧急救护宝顺。
护士们在给宝顺量血压,一护士在给宝顺戴呼吸机,一女医生在翻看宝顺眼皮,然后给宝顺用听诊器测脉搏。
警察靠近病床,问女医生:“情况怎么样?”
女医生把听诊器下端放入白大褂左胸口袋:“初步确定为颅脑组织损伤,需要进行脑电图检查,进一步确定损伤程度。”
(“ICU”病房,内景,夜)
女医生吩咐副手:“通知有关科室,重症监护室请求立即组织颅脑损伤会诊。”
副手:“是。”
(“ICU”病房的病床上,内景,早上)
宝顺头上裹着纱布,两眼紧闭,鼻孔里插着氧气管,左手挂着盐水。
病床旁,心电监护仪的显示屏上,几条曲线上下波动。
心电监护仪在有节律地发出蜂鸣声。
女医生和副手用听诊器对宝顺做胸部听诊。
(“ICU”病房外的走廊上,内景,早上)
警察坐在凳子上,焦急地等待着。
片刻,女医生出来。
警察起立:“医生,情况怎么样?”
女医生:“病人目前处于昏迷状态,但生命体征趋于稳定,可以确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ICU”病房的病床上,内景,早上)
宝顺闭着眼躺在床上。
护士为宝顺输液。
心电监护仪有节律地发出蜂鸣声,屏幕上,几条曲线在起伏跳动。
警察进来,坐在墙角的折叠椅上。
(“ICU”病房的病床上,内景,早上)
宝顺闭着眼躺在床上。
几名医生围在病床前,在为宝顺会诊。
警察站在医生身后。
病房的门开了。
一名护士引导着院长和几名领导走进来。
(“ICU”病房的病床上,内景,早上)
宝顺闭着眼躺在床上。
医院的院长指了指女医生,向领导介绍:“这位是伤员的主治医师,徐医生。”
院长向徐医生介绍领导:“市里的领导来了解伤员的情况,徐医师你向领导汇报一下。”
女医生向领导介绍情况。
女医生:“情况是这样的,根据诊断和观察,病人入院时检查显示遭受钝器击打导致颅脑组织损伤,经初步抢救治疗,生命体征已经趋于稳定……”
女医生说话的声音渐渐淡去。
(汪州市人民医院“ICU”病房,内景,早上)
宝顺被说话声惊醒。
宝顺略微睁开眼。
(“ICU”病房,内景,早上)
宝顺躺在床上,两眼微微睁开。
宝顺看见,女医生向领导介绍:“生命体征已经趋于稳定,已经度过危险期,下一步我们准备给予药物支持,进行恢复性治疗……”
(“ICU”病房,内景,早上)
宝顺躺在床上,两眼微微睁着。
宝顺看了看女医生。
宝顺看了看领导。
宝顺看见了警察,一个激灵,顿时回想起了在储蓄所门口的惊险一幕:
(画面回放):
一妇女从储蓄所出来。
宝顺在行道树后面准备出击。
一辆摩托车驶过,上面坐了两名蒙面男子。
摩托车经过妇女身边。
后座的男子突然伸手抢过妇女的塑料袋。
摩托车飞快逃离。
摩托车经过宝顺身边。
宝顺飞身上前夺过塑料袋。
摩托车翻到在地。
宝顺同坐在后座的男子纠缠倒地。
驾车的歹徒用铁棍击打宝顺。
警察赶到……
(在画面回放的同时响起画外音):
看到警察,宝顺突然想起来,在农行储蓄所门口,两个劫匪抢劫了自己早已瞄上的一个取了钱的妇女,而他,冒死上前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钱袋,然后,几个人一起跌翻在地。而现在,自己受伤被送进了医院接受抢救治疗,警察也跟了过来,为的是等待自己伤愈之后,把自己送进牢房。
(特写)
宝顺猛地一哆嗦,浑身一阵颤抖,嘴里“哼”的一声,赶紧闭上了眼。
(“ICU”病房,内景,早上)
宝顺躺在床上,浑身一阵颤抖。
女医生发现了宝顺在颤抖,拿起听诊器伸进宝顺的胸部移动着,然后又翻开宝顺的眼皮看了看。
(“ICU”病房,内景,早上)
警察发现了宝顺的动静,看了看宝顺,脸上闪过一阵复杂的表情。
(“ICU”病房,内景,早上)
女医生经过检查,大概认为宝顺没什么大碍,重又站直了身子,转向领导。
(“ICU”病房,内景,早上)
一领导对院长和女医生说:“要不惜代价尽快把他治好。因为他是一位见义勇为的英雄,是我们这个时代所需要的楷模,是正义的典范。”
院长指了指女医生,向领导介绍:“我们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把病人治好。徐医生是我们医院乃至全市最优秀的脑颅损伤医学专家,临床经验最为丰富,由她来负责,伤员将能够得到最好的治疗。”
领导:“很好。接下来市里还要宣扬伤员的英雄事迹,要号召全市各界向英雄人物学习。所以,作为医务工作者,你们的任务也很重要……”
(“ICU”病房,内景,早上)
盐水在静静地滴注着,心电监护仪发出阵阵蜂鸣声……
(伴随着画面,同时响起画外音)
领导的声音渐渐模糊了,而宝顺的思绪却渐渐清晰起来。他原本是扮演着一个劫匪的角色的,可现在,领导们把他当作了见义勇为的英雄,专程来医院探望自己,还要号召全社会向自己学习!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吗?
不久前,他还是一文不名,两手空空,穷困潦倒,失魂落魄,为了生计铤而走险,可眼下,他居然成了英雄!
怎么会是这样呢?
难道这就是命运?
或者说命运在同他开玩笑?
(汪州市人民医院“ICU”病房,内景,早上)
领导们同医生逐一握手道别。
领导们离去。
女医生转向副手,吩咐道:“通知住院部,明天上午把病人转到‘VIP’单人病房,开始进行恢复性治疗。”
副手:“好的。”
(宝顺家院子里,上午,晴,外景)
陈支书走进院子,一边叫着:“宝顺他爹,大兄弟,在家吗?”
屋里传出回答:“在哩,在哩,是陈支书吗?”
宝顺父亲和宝顺娘赶紧迎出来。
宝顺父亲:“陈支书来啦,进屋里坐,屋里坐。”
陈支书:“不进去了,就跟这儿说吧。”
宝顺父亲搬过小凳子:“那中,恁坐。”
陈支书坐下。
宝顺父亲对宝顺娘说道:“他娘,快,给陈支书倒水。”
宝顺娘:“哎。”进屋。
宝顺父亲也搬过一张小凳子,坐下。
宝顺父亲又回头朝屋里喊:“槐花,陈支书来啦,恁出来一下。”
槐花应声出来。
陈支书看着槐花:“槐花,乡里孙公安回话了,说汪州那边公安部门联系上宝顺了,说他在一家做IT的公司做事儿,也就是叫做什么开发计算机‘软件系统’的,因为是做高科技的,有一定的机密性,必须实行封闭式军事化管理。所以吧,公司里规定一段时间以内,员工不能同外界发生联系,所以宝顺他一段时间里就不能同任何人通电话,就是这么个事儿,知道了吧?”
宝顺娘给陈支书端过水:“可是宝顺他没文化哩。”
宝顺父亲也有些担心:“就是,宝顺他也就初中毕业,能做高科技么?”
陈支书解释道:“嗨,说是高科技企业,其实企业里头分工很多的,各个文化层次的人都需要的是不?”
宝顺父亲:“那是,准是这么回事。”
槐花努了努嘴,鼓起勇气:“可是宝顺他在电话里一个劲儿哭,还说自己想回家哩。”
陈支书解释道:“嗨,宝顺他咋一出去,形影孤单的,没个说话的人,还能不想家嘛。再说得有一阵子不能给家挂电话,那搁谁不伤心嘛,槐花你说是不。”
槐花想了想,有些羞涩地说:“那俺要是想跟宝顺挂电话呢?”
陈支书看了看槐花:“乡里孙公安说了,这所有员工的电话都集中统一保管,一般都是关机的,不管谁都挂不通,这就叫封闭式军事化管理。”
宝顺父亲也看了看槐花,明白了媳妇儿的心思,便问陈支书:“可是陈支书,那家里要是有啥要紧要慢的事必须得联系宝顺那咋办?”
陈支书又看了看槐花,明白了槐花的心思:“这个吧,孙公安说了,得通过咱这里的县公安局,再经过汪州市公安机关,同宝顺所在企业的保卫部门取得联系,在规定的时间,把双方约好了,才能通电话,比较麻烦。”
宝顺父亲想了想:“可不,那是比较麻烦。”
然后宝顺父亲转头对槐花说:“槐花陈支书他说的是这回事儿,这就叫军事化管理。恁还有啥不放心的哩?俺早就说过宝顺他不会有事的呢。”
槐花看了看爹,又看了看陈支书,放下心来:“陈支书俺知道了呢。”
宝顺父亲:“那恁还不快谢谢陈支书。”
槐花眼睛一红,声音有些哽咽:“谢谢支书。”
宝顺娘哭出声:“俺一家老小谢谢陈支书哩。”
陈支书摆摆手:“谢啥谢,乡里乡亲的,都是自家人。”
宝顺父亲:“那跟家里吃晌午不?”
陈支书站起身:“不啦,村里还有事呢,改日等宝顺回来再说。”
宝顺父亲也站起身:“那也中,等宝顺回来俺招呼陈支书。”
一家三口送陈支书走出院子。
(汪州市人民医院“VIP”病房外走廊上,内景,上午)
一名警察面对病房,坐在椅子上。
一名年轻护士端着医用托盘从病房内出来。
几名记者迎面走过来,其中一位扛着摄像机。
一女记者周宇菲问护士:“请问有一位见义勇为的病人住几号病房?”
护士:“你们是……”
周宇菲:“我们是‘汪州市电视台’和‘汪州都市报’的记者,受市领导指派,前来采访见义勇为英雄的英勇事迹。”
护士有些吃不准,扭头望了望一旁的警察。
警察点点头,示意可以采访。
护士对周宇菲说:“就住这间病房,不过你们采访时间不能太久,声音也不能太吵。”
周宇菲:“知道了,谢谢。”
(“VIP”病房,内景,上午)
宝顺躺在病床上,头上依旧缠着绷带。
门开了,一群记者走进来。
一记者架好摄像机,镜头对准宝顺。
一记者对准宝顺拍照。
另一记者拿着钢笔和笔记本,准备记录。
聚光灯通明耀眼,闪光灯亮个不停。
周宇菲拿着麦克风对宝顺说:“你好,我们是汪州市电视台的记者,我们得到新闻线索,你为了制止两名歹徒飞车抢劫的犯罪行为,奋不顾身地飞身夺回已经被歹徒抢走的巨款,最终英勇负伤。所以,我们怀着崇敬的心情专门采访你,请你谈谈当时你是怎么想的好吗?”
周宇菲把麦克风对准宝顺。
宝顺嘴唇动了动,欲语又止。
周宇菲对着镜头:“观众朋友们,我们的英雄刚刚从长时间的昏迷中苏醒过来,需要理一理思路,请观众朋友们理解。”
周宇菲又把麦克风对准宝顺:“你好,不急,你可以理一理思路再说,好吗?”
宝顺又动了动嘴唇。
然后,宝顺脱口而出:“反正俺觉得那钱不该是他们的,应该是俺的。”
周宇菲一惊:“什么,你说什么?这钱应该是你的?”
周宇菲转头对摄影师:“停,暂停录制。”
宝顺突然觉得自己说漏了嘴,赶紧纠正道:“不不不,俺说俺觉得这钱应该是俺们的人民群众的,不能让那两个坏人劫走。”
周宇菲对摄影师摆手示意:“继续录制。”
(“VIP”病房,内景,上午)
摄影师继续录制。
周宇菲又对着镜头:“观众朋友们,我们的英雄说,当时他想,这钱是人民群众的,是属于原来的女主人的,不能让犯罪分子劫走,这是多么豪迈的英雄情怀……”
周宇菲又问宝顺:“那你当时有没有想到自己这样的举动是多么的危险?”
宝顺想了想:“俺就想,这人到了一定的地步吧,命都豁出去了,也就啥都不怕了。”
周宇菲又对着镜头:“啊,观众朋友们,我们的英雄说了,为了制止犯罪,为了伸张正义,他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豁出去,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这真是‘英雄本无畏,豪气干云天’……”
(汪州市一普通居民家餐厅,内景,晚)
电视里正播出采访杨宝顺的节目。
老两口一边吃饭,一边在看着电视节目。
老汉推了推身边的老太婆:“老婆子。”
老太婆回过头:“咋说呢?”
老汉:“把我那存折拿过来。”
老太婆不解地问:“你又干啥啦。”
老汉指了指电视:“你看,电视上说的那位英雄,我得去慰问一下。”
老太婆絮絮叨叨地站起身:“好,我去拿。慰问慰问,那是你的保命钱呢,你这老头子。”
(汪州市一女中学生家餐厅,内景,晚)
一家三口一边吃着饭,一边在看着电视节目。
母亲先吃好,起身收拾碗筷:“我去洗碗了啊。”
女学生:“妈你等等,把我的储蓄罐拿过来。”
母亲停下手里的活儿:“哎,怎么啦?”
女学生指了指电视:“你不是刚看了电视吗?”
母亲不解地问:“看了又怎么了?”
女学生:“我要捐款。”
母亲重又收拾碗筷:“又要捐款,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嘛。”
女学生生气起来:“妈你看你怎么说的,如果这个被抢夺的妇女是你,你会怎么想嘛?真是的。平时都教育我们要助人为乐,可到了关键时候就犯迷糊了。”
母亲赶紧哄她:“好了好了,妈帮你拿不就得了吗,小小年纪,还学会了上纲上线的,真是人小鬼大。”
父亲翘起大拇指夸赞着女儿:“好,有同情心,有正义感,‘我家小女初长成’,懂事了。”
(《汪州都市报》大楼,外景,夜)
大楼顶部,《汪州都市报》几个霓虹灯大字通明耀眼。
(《汪州都市报》印刷车间,夜,内景)
印刷机在飞快地运行。
一张张《汪州都市报》飞快地叠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