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阴森的密林,胡连零被神婆带到了一座古老的庙宇前。
那是一座风格古典的庙宇,墙体是大红色,屋顶是灰色底的圆形古屋房屋,开着的大门内,若隐若现地看到,是一尊暗金色的女人雕像!
而在娘娘庙跟前,居然放置了一大盆热水,铁盆下还烧着火,滚烫的热气从盆中升腾而起。
由于天色已晚,即便有灯火照耀,胡连零看得也不是很清楚。
如果直接开灯的话,也许就能看得更清楚了,但娘娘村举办古礼仪式,通常都会点烛台,或者点蜡烛。因为,这是娘娘村从古时候就流传下来的习俗。
胡连零平日里压根不被允许接近娘娘庙,今天这次,是她第一次距离娘娘庙那么近。
只是胡连零没想到,除了村里,村外还有一座娘娘庙,而且村外庙宇的风格,比村里的庙宇更加古拙。
据说,娘娘庙的建筑物风格,是从东大陆那边传过来的。
胡连零被封住了嘴,什么话也说不了,她不知道那些人想干什么,但她隐约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娘娘庙外,点燃了好几个大型红烛,如柱的火焰照亮了在场村民的脸庞。他们全是娘娘村的村民,有老人,有男人,有女人……全部都是村里的。
而站在中央的领头人,就是娘娘村的老村长!
他们怎么都看着她?好像在特意等着她来似的。
胡连零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她下意识地轻轻挣了下,可绳子和妇女的手束缚住她的手脚,令她无法挣脱。
“不要动!”感觉到胡连零的动作,负责擒拿她的妇女更卖力地制止她。
神婆被身后的动静惊扰,她挑挑眉,一只手捏住胡连零的下巴,另一只手抬起就扇了她一巴掌。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胡连零只觉得左脸火辣辣的疼,那种痛感顺着皮肤,通达肌肉与大脑,让她都来不及反应。
胡连零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不敢置信地抬眸去看神婆。
这个老婆婆,居然动手打她?凭什么?
虽然平日神婆就讨厌胡连零,但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冷冰冰地看着胡连零被孩子们欺凌不为所动。
可是,这神婆子,竟然在那么多人面前动手打人,她凭什么打自己?
打完胡连零,神婆又用警告的口吻指着胡连零的鼻子:“不详之子,你当年的出生就是个错误,今天举行仪式是为了帮你洗掉你身上的污秽,我警告你,不要试图逃跑。误了今天的仪式,村子就再无你容身之地!”
胡连零不会难过,反倒很开心,如果能离开这个奇葩的村子,她求之不得!
真是……为什么要让她投胎到这么个蛮不讲理的鬼地方啊?还有一帮迷信的邻居,居然为了完成什么该死的法事,私下绑架未成年人。
一股委屈的情愫涌上心头,她又没做错什么,只是出生在阴元节,她怎么样都是个错是吗?
明明……明明是他们在歧视她,还纵容自己的孩子欺凌她,怎么没见他们认错?
胡连零心想着,眼里开始发热,但她隐忍了下去,她才不要在这帮不可理喻的人面前哭呢。
“开始吧!”神婆转过身,示意其他人可以开始了。
紧接着,一名打扮同样古怪的男人来到神婆身边,递上一根羽毛权杖。
神婆子接过权杖,把权杖高高举起,其他人则都双膝跪地,对寺庙朝拜。
“洗涤贼子之古礼,开始!”神婆子手握权杖,在前面做了一系列胡连零完全看不懂的动作。
神奇的是,神婆一舞起来,其他人也跟着有了动作——
有个看上去文质彬彬,跟古代先生似的男人拿着一本发黄的旧书,在那儿念什么听不懂的东西;
另一边,一名穿着古风裙子的少女翩翩起舞,穿戴的饰物发出清脆的响声;
最受注目的,便是娘娘村的老村长了,他同样衣着古拙,花白的头发蓬松,手捧一束鲜红的不知名花朵,往庙前烧水的铁盆里加撕下的花瓣,口中念念有词。
面对这不能用户常理解释的场景,胡连零目瞪口呆,她甚至在想,她是不是一觉醒来到了古代?
现在,该怎么办?好像逃离这个奇葩得不能再奇葩的鬼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人才停下,通通退到了一旁。
神婆也放下了权杖,高喊:“入庙觐见——”
拖了老长的尾音后,胡连零被押着跟上神婆子,向娘娘庙前进。
路过那个烧水的铁盆,胡连零扭头看到盆里的液体,竟是恐怖的暗红色!是因为加了村长手里的那种花吗?
入了寺庙,胡连零总算是看到了主神娘娘的神像。
奇怪的是,在主神娘娘的神像前,烧纸用的铜盆中,竟有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
不,不是活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和胡连零长得一模一样的纸人!怎么会有个她的纸人在这里?
时间可不给她思考的机会,胡连零被强迫着下跪,她却倔强起来,怎么也不肯。
“跪下!这可是主神娘娘!”
胡连零就是不为所动,拼命抵抗,她连父母都没跪过,怎么可能跪那个雕像!
神婆子一脸阴沉地回头,一脚踢了胡连零的膝盖,她吃痛一软,被人强行押着下跪了。
可恶!这老婆子,踹得她好痛!
或许是怕影响到仪式,神婆子没骂她,转头对上主神娘娘的神像,沉声祷告:“娘娘息怒,此女诞辰不妥,灾厄缠身,为本村招来不详之灾。今日为她举行洗礼仪式,洗去此女自生时便带来的满身污垢,还娘娘村太平!”
说罢,神婆子对着主神娘娘三叩九拜,然后拿起桌上的木盒,抽出内盒,从内盒里取出一根食指那么粗的大火柴,往外盒侧面的磷皮一擦!
胡连零心里咯噔一下,身子不自觉地微微一动,甚至在想,老婆子该不会想烧死她吧?
当然,现实中没有。
火柴顿时引燃,神婆将燃烧的火柴丢进火盆里,瞬间从火苗变为火焰,爬上易燃的纸人。
胡连零呆呆地看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纸人被火舌吞噬,从一个栩栩如生的纸人变为灰烬。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做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纸人,然后再烧掉啊?
“献祭仪式,礼成!”神婆子换了个腔调说话,“洗礼仪式,开始!”
献祭?胡连零一头雾水,但一股更强的不安在她心头浮现,她隐隐感觉到,接下来是她要遭殃了。
怎么办?怎么办?绑着她的绳子勒得她的手腕生疼。
然而,胡连零只觉得身子一轻,就被四个大人给扛了起来。两个男人分别拉着胡连零的双手,两个女人分别抓着她的双脚,为她穿上了一双宝蓝色的金丝绣花鞋。
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胡连零如同即将被放上绞刑架的犯人,被一大帮人围观。
“确认绳子绑紧了吗?”神婆问了一下旁边的老村长,村长点头,神婆子又上前确认了胡连零身上的绳子是否紧固。
确认无误之后,神婆子挥挥手,来到了一处井口边。
唉?那边什么时候有口井的?不对,她刚来的那会儿,那个方向站了很多人,应该是被遮住了。
胡连零纵然想挣脱束缚,但大人们的双手禁锢着她,使她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大人抬着她朝那口井走去。
他们该不会……要把她丢进那口井吧?
一个可怕的念头萌生,胡连零的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几乎要爆炸了!
在恐惧的驱使下,胡连零用尽力气地动手动脚,试图挣脱四个大人的束缚。可她如今才是个不到五岁的小女孩,力气怎么可能比得过身强体壮的男女青年?
她连求救都做不到,她的口被神婆的贴布封住,一个字都说不了,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
眼看井口越来越近,恐惧与仿徨充斥了胡连零的内心,宛若一根根尖锐的毒刺不断刺激她。
怎么办?她……要死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老天爷让她获得了一个崭新的人生,她却才活了几年,就要把她的生命收回去了吗?
不要!她不要死!她不要死!谁来救救她?
前世未知死亡的前例,令胡连零极其渴望存活,她不想就怎么死去!她还没有好好地……看过这个世界!
但是,命运并没有眷顾她。
“天时地利已符合,恭迎不详之子入浴!”神婆子敲锣打鼓地高喊。
胡连零被大人们整个丢进了那口石井。
扑通!
冰冷湿淡的井水瞬间淹没了胡连零的口鼻,她猝不及防下,喝了好几口,一股恶心的铁锈味和腐臭味涌入口鼻。
好冷!这口井荒废了多久,这井水太脏了吧!胡连零感觉她宛若置身于臭水沟的废水中。
紧接着,手腕和脚腕上传来一股向上的力,把她的上半身拉出水面,可出水后呼吸到的,却是腐烂的空气。
胡连零感到一阵反胃,可想呕也呕不出来,她的嘴被布封了。
突然,井口上传来神婆子的声音——
“上洗神汤!第一次洗礼,洗涤生逢灾祸身!”
话音刚落,一片阴影就笼罩了一部分井水,胡连零正想抬头,可下一秒,一股子热水就倾倒下来。
哗啦啦!热水直接浇到了胡连零的头上,滚烫的温度冲刷了她头上的污垢,从头部流下身体,再流入井水。
好烫啊!这高温的热水烫得胡连零心神俱碎,她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拼命地动弹,可捆绑她的绳子却加大了力度,让她无法反抗。
流入井水的液体是暗红色的,正是庙前烧的那盆!
胡连零想大声喊出来,但她连说话都做不到,还没过多久,第二次倾倒就来了。
“第二次洗礼,清荡此身阴晦气!”
话音刚落,胡连零就又被浇了一大团热水,她的后脑勺几乎要麻痹,滚烫的液体侵蚀着她的每一寸皮肤。
下半身藏于井水,但冷冰冰的井水好像一块冰,将胡连零的半个身体都封存与其中。
上半身的滚烫,以及下半身的冰冷,让胡连零在此刻处于冰火两重天的窘境,却又无法拒绝。
她只能被烫水倾覆,发出无力的呜咽声,任由他们磋磨……
第二次洗礼跟第一次一样快,热水的倾倒很快就完了,可她记得,烧水的铁盆挺大的。
经过两轮的摧残,胡连零感到身体精疲力尽,连发声都做不到了,皮肤仿佛浸入火锅中涮了数次,通红不已。
她已经没力气了,眼眶突然涌出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这个是热水,还是泪水?
应该是泪水吧,热水的温度比她的眼泪高多了……
“第三次洗礼,娘娘恩赐洗神汤,一切不详皆荡平!”
胡连零缓缓抬头,这次伸到井口的不是一个盆子,而是一根粗大的水管。
她冷笑一声,低下头,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只听到水管启动的开关声,一股滚热的水流流下,好像一条蜿蜒的瀑布,笼罩了胡连零的身躯……
“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