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说的,我是图你家的钱吗?既然是一起过日子,就得一起担担子。”大运说。
田文成找到远房表嫂,问她事情进展的情况。表嫂见他来了,很是高兴。
“文成这速度挺快啊,你哥们儿那边都说好了?”表嫂问。
“嫂子,你这门亲提得好,我看大运那里有门儿,你这边怎么样啊?秀云应下见面的事了吗?”田文成说。
“她说既然是同学,先见面谈谈再说。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道都变成啥样了。”表嫂倒是说话痛快。
“那就定个日子吧,让他俩见见!”文成说。
文成走后,他表嫂就去了秀云家。她们是近邻,脾气相投,自从秀云嫁到这个城郊村,她们就成了最好的朋友。
“秀云,你在家吗?”她进了院子朝屋里喊。
秀云从屋里走出来。她神色有些憔悴,看上去昨晚没睡好。
“红英,是你呀,快进来。”秀云掀开门帘,让她进屋坐下。
“你又没睡好?”红英打量着秀云说。
“操心的事太多了。昨晚上老张又来要帐,小忠上学也需要钱,我这超市的收入都赶不上用的。你说愁人不愁人?”秀云说着叹了口气。
“唉,要不是小忠他爸这病耗了不少家底,你们这日子也不差。不过呢你也得心大点,这都是暂时的。这不,我今天给你带来你那个同学的信儿了。”红英说。
“同学?你是说何大运?”秀云问。
“对,我表弟跟他那边说好了,就等你定个日子见面呢。这要是成了,以后你不就有了帮手了?”红英说。
“我虽然跟他是同学,可从来也没正面说过话。上学时他倒是机灵,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变了没有。我现在这个情况,人家未必愿意啊!”秀云说。
“看你说的,你把自己都贬到哪儿去了?就凭你的脸蛋、身段,他还不得巴巴的来为你当牛做马呀!”红英打趣说。
“你又来笑话我。都三十多了,还什么脸蛋身段的?”秀云被她逗笑了。
“你还年轻着呢,以后日子还长,这事啊你得上点心,我也给你把把关,一定得找个人品好,靠得住的男人。”红英说。
然后她们商量着定了日子,又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秀云家,红英就给文成那边通信儿去了。
到了见面这天,何大运被大嫂好一顿打扮,由文成骑着摩托车带着去了秀云家。
秀云家的院子很大,堂屋是五间宽的两层楼房,看着就是有家底的宅子。院子里种着些花草,长得旺盛又不失齐整,一看就知道主人是个有条理的人。
大运走在田文成后面,心扑通扑通乱跳,他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因为太紧张而把事情搞砸了。
红英把他们让进屋里,彼此寒暄了几句,就和文成退出去了,屋里就剩了大运和秀云。
“家里最近不忙吧?”秀云觉得既然在自己家里,还是由自己先开口的好。
“不忙,就几亩地。你超市那里雇人帮忙呢吧?”大运说。
“我妹妹在那看着呢,我平时也在那里。”秀云说着打量了一下大运,他手里抓着杯子,眼睛不敢看她。
虽然二十年过去人沧桑了不少,但他的神色还是少年时的样子,看上去还是那么真诚。上学时他的人缘很好,身边总有一帮男生围着,他总能把他们说得哈哈大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肯跟她说话,她的同桌说他是暗恋她才这样,这事她自己也不确定。
那时候喜欢她的男生很多,她时不时就会收到情书。有时是偷偷放到她的课桌里的,有时是通过她的朋友传给她的,可是没有一个男生能让她觉得心动。
她不会去老师那里告状,也不会在朋友那里讥笑他们,她只是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少女时代的她就很稳重。可能因为她从小到大都没缺过什么,她心里都是阳光和温柔,对别人也是这样的态度。
只是这几年丈夫生病一直住院花钱,她才开始体验到生活的艰辛。她已经发现了头上的几根白发,看着镜子里愁容满面的自己,她开始心有不甘。她决心努力活着,哪怕一个人过一辈子,也不能向生活屈服。
她的公婆都去世了,丈夫有个小他十几岁的妹妹,叫秋艳。虽说这个小姑子平时跟她话不多,但对她的儿子小忠却很疼爱。丈夫走后,也只有她们三个相依为命了。
眼前这个何大运看着倒是和从前一样顺眼,加上之前对他的了解,秀云对这门亲事有了几分心意。于是她想对大运的情况做进一步了解。
“听说你有个女儿,她学习好吧?”秀云问。
“她倒是聪明,做作业都不用我操心。有时候还会帮我收拾房间。”大运说。
“还是女儿懂事早,我儿子都十几岁了,什么都不懂。”秀云笑笑说,故意盯着大运,想从他眼里看到些什么。
“男孩都粗心,长大就好了。”大运发现秀云盯着他,心里有点紧张,但他不傻也不笨。
他迎着她的目光,第一次近距离地和她对视。她虽然有了些皱纹,但比起少女时代的青涩,更多了一些韵味。她的身材丰腴,朴素的衣着掩盖不住袭人的冷美人的气场,大运看呆了,一时间愣在那里,没了下文。
“男孩越大,当妈的越不好管,我是有点发愁了。”秀云见大运呆呆地看着她,想到当年同桌的话,心里明白了几分。
她朝大运腼腆地一笑,拿过他手里捏得紧紧的杯子说:“我再给你倒杯水。”
倒完了她递过去,但是没有放到桌子上,而是等着大运接她手里的杯子。
大运有点紧张,他的手碰到了她的,她没有躲,也没有看他。
“你看,你看这事我们今天能不能定下?”大运语无伦次,说完又觉得有点唐突了。
“我们也不是陌生人了,你也是个实在人,我就跟你直说吧。我们家并没有像别人说的那么有钱,小忠他爸生病时把家底都折腾光了,现在还欠着债呢。我还有一个没成家小姑子,和赔钱的儿子,我们就是拖油瓶,你要是能接受我也没什么意见,女儿你也可以带来;你要是接受不了也没什么,就当是老同学叙叙旧吧。”秀云平静地说。
“看你说的,我是图你家的钱吗?既然是一起过日子,就得一起担担子。”大运说。
他见秀云这么坦诚,越发觉得她人美心善,想到她孤儿寡母过日子的艰难,心里不觉生起怜悯之情。
“那今天就说到这里吧,其他的事我们底下再慢慢商量,这也不是一两天能定下的事。”秀云说。
“那好,你照顾好自己,改天我来城里再来看你。”大运说。
秀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情话语感动了,一时间有点想哭。这些年她一个人努力撑着这个家,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好像突然间自己又变成了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她克制了一下心里的感动,把大运和文成送走,才回到了屋里,不觉掉下泪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呢?”红英有点担心地问。
“没什么,只是想到从前的事,有点伤心。”秀云说。
“是大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吗?”红英问。
“没有,他挺好的。”秀云说。
“那你这是感动的呗?那我就放心了。”红英说。
然后她又和秀云谈了一些细节问题,以免以后双方产生争议,一切都说定了,这才放心地走了。
她走后秀云也想了半天,把婚后的日子又预演了一遍,好的坏的想了很多,直到想累了,才沉沉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