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行至黑夜,天上明月将满,点点繁星隐在流云之后,而邃蓝的天色下是一片红色晚林。
整片树林的夜色相比之前显得更为明亮。树林的叶上散着红色荧光,红光又照出了叶上绿色的幽光,而红与绿一片呈祥,融在了夜色的深蓝之中。
苏远叹道“今夜月色竟是如此之圆。”
女子解释道:“公子,你被水母蛰晕后,已经昏迷了五日,明日便是十五,第七日。”
苏远不知如何回应,他能想到的,是她守了他整整五日,为他耽搁了五日。
意外突至。在没有晚风的林间,两人身前的草丛晃晃而动。苏远踏步上前,将女子护在了身后,小狮蜥也伏在苏远肩上,不断鼓动着咽喉,要与苏远一起对敌。
丛中跳出了一只野猪,正是女子所寻的森夜野猪。野猪仰天嚎叫,可苏远却听不到任何声响传来。
野猪之后,还有一人。那人紧跟着野猪从草丛出来,身着一席长袍,长袍上发着淡淡的紫光,照出了它一身的漆黑。
那人比矮人高了不少,但也只到苏远胸口位置。他脸上没有戴着任何面饰,可它的脸却隐在黑暗中,让人更感违和的是,它浑身闪着淡淡的紫光,可它整个人却像藏在暗中一般。
那浮动的紫光如夜中萤火,只是将黑暗照的更加深邃。
而那黑面人看到苏远二人,转身便走。野猪也另选了个方向奔去。
苏远迈步欲追,又是想到了女子,瞥见奔逃的森夜野猪。
女子说道:“公子可是欲追那人。”
不知为何,那个见不到脸的人让他感到熟悉,他想要去探个究竟,可他又不想女子再为他误事。
在苏远迟疑之际,四下的水幕早已悄然布上,罩住了场间三人一猪。
无面人身上闪烁的紫光与水幕相接,将水幕消融了一角,踱步而去。
透明的水幕与紫光接触后变得越发淡薄,野猪抓住机会,一个冲撞,撞散了水幕扬长而去。
野猪在夜色中跑的快没了踪影,黑面人也不给苏远二人思考的时间,逐渐远去。
女子果断拉住了苏远的手,暗元素随即罩住了二人。暗影带着两人出现在了黑面人刚才的位置,而黑面人却还在远处。女子见状,暗元素再次裹住二人,两人再次朝无面人的方位瞬移而去。
女子用了两次暗遁,未靠近黑面人半步,而黑面人还在越走越远。
苏远反握住了女子的手,将其背起,说道:“语嫣,既然遁术追之不上,就由我带你追上去。”
女子贴紧了苏远的后背轻道。
“嗯。”
她凝练出一束暗元素作为标记贴在苏远身后,而凝练在他们周遭的暗元素却被一股莫名的光元素四散到了空间各处。
女子能感受到黑面人身上浮动着斑驳的光,不是融合元素,只是单纯的光元素而已,诱惑着人,叫人相随。她难以想象,一个人可以有如此多性质不同的光。
四散的暗元素以苏远为中心,给苏远指明方向,引领他前行。
苏远感到了周围空间的变换,不比李里矮人的传送,这种变换很平滑,仿佛他只是从这处踏到了那处,而这两处又本该相连才是。那黑面人仿佛只是还原了这片天地原本的面貌一般。
四周的光突然不见,林中的月光不见,红色荧光也不见,就连本为黑色的暗元素也被更深的黑暗所吞噬。
一瞬之间,四周不剩他物,只余那淡淡的紫光。
两人望向了前方唯一的光源,那唯一可见的漆黑,其旁闪着淡淡的紫光。
苏远现离那漆黑的面孔只有几步之遥,那黑面人的头虽然就只是一个漆黑的圆球一般,但苏远能感觉到其脸上的眼睛在闪烁着光芒,那是星光。
通过附在苏远身上的暗元素,女子感到苏远突然停了下来。她能感到苏远身上传来的体温,可却没有贴在苏远身上的触感。她感觉自己像是悬在了空中一般,而在女子的视角里,一片漆黑之中,那淡淡的紫光还在远处。
暗元素被分的更加细碎散乱,两人的脚下一片深渊若隐若现。女子不喜欢这种不可视不可知的感觉,她已经决定用融合元素。她本不想,至少不想在此时便唤出死海。
苏远感觉到黑面人那漆黑脸庞上的无形双眼在和自己对视。
他听到了她轻柔的问候。话语很轻,令人遐思无限。
“你好。”
“我是大地与繁星之子,是堕落光辉的信奉者,是黎明初起的仰光者,是黑色死光的追随者,是夜下闪着紫色星辉的星之摩丝。”
“期待下次相见,同样寻觅着归处的旅人。”
周围的黑暗与紫光暗去,暗元素和水元素的光芒亮起。黑面人已经没了踪影,两人脚下的深渊也随即消失。
而随着暗和水两元素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只野猪——森夜野猪。苏远和女子兜兜转转竟是又碰到了先前落跑的野猪。
苏远霎时间倒是觉得好笑,人未追到,倒是又碰到了这野猪。这一切都太莫名其妙。
他不再去想刚刚那人以及她那一长串的自我介绍。他放下背上的女子,对她说道:“语嫣,你为我于黑夜中追逐星光。”
“我为你用鲜血染红这漫漫长夜。”
狮蜥会意,顺着苏远的手臂爬到了他的手掌,亲昵的舔了舔他的手指,乖乖的跳到了女子的手心。说实话,苏远已经一改当时的想法,他有点舍不得这只小蜥蜴了。
而女子也在轻轻的拨弄着狮蜥的脑袋。
苏远拔剑指向森夜野猪,带起了林间晚风阵阵。
陡然间,森夜野猪被苏远吓了一个机灵,前面的人竟然二话不说就拔剑,看样子是想拿它开刀。
而森夜野猪略过苏远,已经盯上了女子,它知道柿子还是要挑软的捏。
森夜野猪确定了目标,立即向苏远发起了冲撞。苏远向上跃起,翻到了夜野猪的背上。夜野猪见状一个紧急刹车,想要将苏远甩下身去。
苏远顺势从森夜野猪背上跳下,两手拽住了它的小尾巴,将其甩飞了出去。
野猪吃痛,记恨上了苏远,决定先把这个想要干它的家伙咬碎。
夜野猪身上暗元素涌动,裹住了全身。
苏远大惊,要知道武立知和皮皮对打时,武立知所凝练暗元素的浓度也只是如此。
细想之下,芬兰斯特的猪竟都如此生猛。
而女子已经见怪不怪,这五天里诸如此类,蕴含元素的动物她已经见得太多。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这几天内变的天翻地覆。
夜野猪使出暗遁,瞬移到了苏远的身后,已经撅起了两只后蹄,准备给苏远来个亡命飞腿。
苏远背朝野猪,避开了野猪的飞踢,紧接着转身,一剑割开了夜野猪的后腿。
鲜血从野猪灰白色的皮毛中溅出,苏远第一次真切的感到了剑割开了皮肤,割裂了血管,触到了流动着的鲜血。
血液沾留在剑上,飞洒在空中。
夜色的血深邃无比,远比树上的红荧要更加亮丽。
鲜血如虹在吟着生命的叹歌,苏远感慨着生命的易逝,想要留长那生命悲丽的壮歌。
女子静静的看着他的取猎,不知是喜是忧,这次在纳里森的行动有太多的事情在她的意料之外了。
又是一道鲜血洒上长空,洒向了高悬的明月。
她本该在那四个大汉的围攻中身受重伤,本该由她服下她喂他服下的星魂叶。
夜野猪已经身上布满了工整的伤口,一条一条排成了鲜红的纹路。它的伤口上附着着暗元素,而浸透暗元素的是鲜红的血,是外如泉涌的血液。
她不该在纳里森见到这么多蕴含着元素的动物,她不该在纳里森见到他的。
夜野猪只剩一口气将将吊着,其身上的血与暗影交织在了一起,背后缓缓生出一轮血月。
女子出声提醒道:“融合元素,含血的幽影——红月。”
苏远感觉心中被一万头猪踏过,这猪竟还能用猪血弄出融合元素。但苏远不会给这野猪绝地翻盘的机会。
星语一剑划穿了猪的肚皮,红月消散,森夜野猪当场殒命。
起浪了,那是女子所唤出的死海。
她要见的人——纳里森的君王已经不请自来。
又或许她早已见到了她所要见的人,女子如此想到。
所有安排好的一切都发生了意外,但一切尚好,皆还可行,向前往后,曲折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