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
一个小男孩正在削铅笔。
他的姐姐正在隔壁厨房煲水。
“我的爸爸”
写完这四个字后,男孩就停笔了,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写。
水烧好了,
姐姐把水端出来,轻轻放到他的旁边。
看到他停笔,姐姐摸摸他的头,安慰道:“爸爸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见他默不作声,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她让他去洗手,自己则去削苹果给他吃。
水龙头的水温柔地流过苹果的表皮,但此时,门口突然传来越来越急促的敲门声。
她拿起水果刀躲在角落,看着刚刚洗完手的弟弟甩甩手出来,小声催促道:“肖铭!躲好!”
门被撞开,一帮人声势浩大地冲了进来,有人往墙上用红色油漆涂鸦——“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领头的人是个胡子拉碴的大个儿壮汉,见没人在家,他回头对手下摆了摆手,那帮人便马上开始乱翻家里的东西,能砸就砸,能撕就撕。
姐姐悄悄用电话给110发了条短信,眼见领头那人正在一间一间地踢开房门,想到还躲在洗手间里瑟瑟发抖的肖铭,为了给他足够的时间逃走,趁着那个壮汉背对着自己,她拿着水果刀健步冲出去,但刚冲出去,就被对方察觉,轻松压制住:
“你爸在哪?”
“死了!”
“那不好意思了,父债子尝嘛……”
姐姐奋起反抗,和那人撕打起来,可身材娇小的她哪是这人的对手,只见他的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脖子,任其做无效的挣扎,再随意地把她扔到地板上。
躲在厕所里的肖铭一直在用厕所门的小破洞的观察着,看到姐姐受伤,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叫喊声,
听到声音的领头马上回过头,看到还有个小孩子,他阴险一笑,掏出小刀,向肖铭的方向走去。
看到有刀子,姐姐意识到了危险,为了救肖铭,她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往前冲去,打算夺过那人的刀,争执中,那人的刀刺中了姐姐的肚子,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姐姐无力地往后倒去……
幼小的肖铭内心的怒火顿时爆发,冲上去把那人扑倒在地上,胡乱地用拳头打那人的脸。
一个小孩当然不是一个大人的对手,何况还是一个浑身肌肉的壮汉,那人又是一摆手,就把肖铭整个人扔到茶几旁。
他的脊背狠狠地撞到了茶几的尖角。
“头儿,条子来了。”其中一个同伙看到楼下有警车来,叫那人赶紧跑。
那人跟上众人,迅速离开了这个看起来不像家的家。
肖铭忍着背部剧烈的疼痛,看着姐姐带血的身体,惊慌失措。
医院里,姐姐带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
心率机缓慢又冰冷的声音让在玻璃外看着的肖铭感觉自己的心被一下一下地敲着,
他觉得自己得要做些什么,于是自己动手,用笨拙的手法削了个苹果,走进房间,轻轻放在了姐姐的床头。
一个中年女人隔着房间的玻璃看着两人的身影,身边一个男人匆匆忙忙跑过来:“郑姐,兄弟们查到是谁干的了。”
她果断打手势不让他当着肖铭的面说,肖铭回头看到她和那个男的到走廊尽头说了几句,那个男的就又慌慌张张地走了。
等她回来时,肖铭问她:“姑姑?是谁干的?”
她只是笑了笑,摇摇头,肖铭知道她不会说也没有追问,但咽不下这口气。
某日,肖铭跟随着一群人来到一间KTV,带头的人一脚踢开大门,闯进去就开始打人。
群殴现场,非常困乱和吵杂,大家为了打人无所不用其极。
打的最凶狠的,当然就是肖铭。
晚上 医院走廊里 一片寂静
“钱,怎么来的?”姑姑面对面问肖铭。
“兼职。”
“脸上的伤?”
“自己骑单车,摔的。”
姑姑当然看得出来怎么回事,她没有大发雷霆,只是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阿铭,你姐姐的医药费,我们肯定会想尽办法帮你解决,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读书,将来报答你姐姐。”
“还有将来吗?”
“傻小子,说什么呢?会有的。”
姑姑来到姐姐床旁,肖铭在窗外看着。
“好点了吗?放心吧,费用都凑齐了,只要你签字同意,马上就可以做手术。”
“阿铭脸上的伤,每次都一样……”姐姐眼角泛着泪光。
“你说什么呢,”姑姑很温柔,“小伙子长大了,会自己兼职赚钱了。”
“他每次跟人打架,都是这样的伤,这样的表情……”
姑姑想说服她也没办法。
姐姐看了看诊室窗外的心急如焚的肖铭,回过头对姑姑说:“姑姑,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只有两个人的葬礼上,肖铭看着姐姐的棺木缓缓下葬,忍住不哭,姑姑在一旁安慰他,拍着他的肩膀:“跟着姑姑,姑姑……会给你一个新的家。”
但肖铭却挣脱了姑姑的手,独自一人往树林深处跑,一边跑一边崩溃地大哭,一个不留神被地上粗壮的树根绊倒在地,一脸污水的他只能无助地向天大吼……
《天霾外传:肖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