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快…快…快跟婻荞去看看!”
婻荞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似有紧急情况要孟欢长跟她一同前去查看。
“怎么了,把气喘匀好好说话。”
“夫人,您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婻荞很难向您解释。”
孟欢长随着婻荞一路小跑来到了尚阳宫,此处与其他宫殿不同,尚阳宫并无主人,仅供那些因突发事件滞留宫中及获大王特许而留宿宫中的王公贵族住宿所用,但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时刻,各宫皆紧闭宫门谢绝来客,这尚阳宫却偏偏大敞四开,随意进出,如入无人之境。
放眼宫内,地上赫然躺着十几具香艳女子的半裸尸身和一名衣衫不整的年轻男子,孟欢长赶紧进入查看,确认女子中无一人生还。
看着装这些女子应是舞姬,她们的尸身皆无表面伤痕,无法确认她们是否因疫情而死,刚靠近那名衣衫不整的男子,孟欢长便闻到了他一身的酒气,她将手指放在男子的人中上竟探到了微弱的鼻息。
“他还有救,快!帮我把他扶起来,我们快送他去太医署!”
“可是…”
“婻荞,你可是什么?快!再晚一点他可能小命不保!”
“可是他衣衫不整,男女授受不亲呀!”
“你这小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呀!眼下当然是人命要紧!”
孟欢长将男子扶起背在自己身后,与其说背不如说是拖,由于该男子身形较为健硕,二人的身高差距较大,孟欢长难以将他完全背在身上,但她一心想着人命关天,便步履维艰的拖着他,可还没到太医署,男子便恢复了几分意识猛地挣脱了孟欢长,由于醉酒的原因,他难以站稳脚步摔倒在地呕吐不止。
“你们是谁呀!敢动本王!”
“我们是救你命的人,快起来,跟我走!”
“你知不知道本王是谁,竟敢对本王如此无礼!”
“你个烂醉鬼,空有一副好皮囊,却如此狂妄自大。”
“你敢骂本王是烂醉鬼,看我不收拾你!”
男子虽酒意未清但毕竟身强力壮,一把掐住了孟欢长的脖子,孟欢长虽自幼习武但在体力上毕竟难以与男子相较,而且她没有丝毫的防备就被该男子死死地掐住了脖子,眼看孟欢长已经被掐的脸色发紫,透不过气来,婻荞在一旁拼命的抓男子的手臂,想求他放过孟欢长,但该男子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煜寒王,你快放手!她是大将军夫人,你不能这样对她,快放手呀!夫人快受不了了,煜寒王,奴婢求您了,你快放手吧!”
婻荞急得直哭,拼命的向男子磕头求饶。
“好吧!这次就当我给她个教训,我是最见不得美人落泪的,你叫婻荞?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好了,今天我就看在你的份上饶她一命!”
“多谢煜寒王,夫人,婢子扶您起来!”
说罢,男子便自行起身,踉踉跄跄的走了。
“夫人,您没事吧!”
孟欢长虽然是长公主,可自小便不在宫中生活,对宫中的人事不甚了解,这么奇怪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不过此人差点要了自己的命,孟欢长也懒得再管他的死活。
“你刚刚叫他煜寒王?”
“对,他就是大王的亲弟,煜寒王孟良,有名的祸头子,宫中人大多躲着他,刚才本以为他一命呜呼了,我才叫夫人前来查看,没想到差点害了夫人的性命!”
“凭他的德行也能封王?他有何战功?”
“夫人有所不知,这煜寒王乃是先王的遗腹子,生母荔美人早就不在了,虽无功绩但是咱们大王一直宠着他,便封了个煜寒王。”
“那他不在自己的封地待着,在宫中做甚?”
“婻荞来蜀国的时间不长,这其中的缘由婢子也不十分清楚,只知道大王十分宠爱幼弟,所以煜寒王留宿宫中便是常事,只是…”
“只是什么?婻荞,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说话只说一半?”
“只是…宫中一直有传闻称煜寒王其实是个阉王。”
“阉王?什么意思?”
“传闻他跟宫中内监一样,是被阉割的男子。”
“怎么可能?大王的亲弟怎么会是被阉割之身,简直无稽之谈!况且,你看他那风流的模样,一夜间跟那么多的舞姬厮混在一起,哪会是阉人所为。”
“夫人观煜寒王的样貌如何?”
“唇红齿白,细皮嫩肉,而且面相颇有些女子的柔媚。”
“这不就对上了,寻常男子的长相怎会如此?”
“怎么就对上了呀!你记着,这煜寒王既然是大王宠爱的幼弟,这话就不能随便宣之于口,以免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是,婢子谨记!”
孟良行至无人处扶住墙壁,略整理衣衫,从腰间系着的锦囊中掏出了一粒丹药,环顾四周无人经过便马上服下了…
“哎呀!”
“又怎么了?婻荞,你家主子怕是被你这一惊一乍的毛病给吓死的吧!”
“不是的,夫人,我刚想起来,刚才那些女尸是不是该叫人送去炫赫门?”
“我们只负责活人,至于那些死人自会有人处理,况且我看那些舞姬不像是死于疫病,虽无明显外伤但嘴角处都有暗红色血丝残留,看来死因不简单,我们可不要趟这浑水!”
“对了,夫人叫我查的事已经有了结果。”
“怎样?”
“我询问了各宫患病的宫人,他们确实在夜里都有程度不一的腹泻症状,晨起便全身乏力,头痛欲裂,四肢瘫软,眼前所见之物逐渐模糊,有些严重的直接昏迷不醒。”
“看来我猜的没错!”
“什么没错?夫人,你有治愈之法了?”
“还没有,你知道各宫饮用的水源都来自何处吗?”
“宫中大部分水源都来自护城河,每天有专人运送,分发至宫中各处,只有大王和王后宫中饮用的是虎脉山的山泉水。”
“那大王和王后宫中的人皆可以跟着主子饮用山泉水?”
“不完全是,那山泉水运输不易,每天运送的水量不多,大王和王后身边近身侍奉的婢女和内监当然是可以享受主子剩下的甘甜泉水,但那些地位低贱的奴才就只能跟其他人一样饮用河水。”
“我们现在马上回大王的寝宫!我口渴了!”
“啊?回大王的寝宫饮水?”
“对,我们就去尝尝那虎脉山的泉水有多甜!”
孟欢长拉起婻荞便往延福宫跑去。
“婻荞,你去向宫人要两碗清水,就说我要给大王入药,不必烹茶,直接将清水送过来即可。”
“好,婢子马上去。”
等了片刻,婻荞带着奉茶宫人端了两碗清水进来。
“你下去吧!有需要我会叫你!”
“是,夫人!”
孟欢长支开了下人,便大口大口的将碗中水一饮而尽。
“夫人,您这么渴吗?要不要再来一碗?”
“婻荞,这山泉水果然甘甜,你不尝尝吗?”
婻荞入宫后都随高美人一同饮用河水,从未有机会尝过这虎脉山的泉水,今日得此机会,心中自是喜悦,还舍不得像孟欢长一样大口大口的饮下,而是轻轻的抿了一口,含在嘴里,半天才咽下。
“夫人,这山泉水真的太好喝了,婻荞从未饮过如此清香甘甜的泉水,真的是琼浆玉露呢!不对呀!这泉水向来不会随便给人饮用的,今日怎会…?”
“怎会轻易给我们饮用?”
“是呀!”
“因为我说了是要给大王入药的,他们怎敢怠慢?”
“夫人!您可真聪明!”
“你去把大王宫中负责泉水分配的内监叫来,我有事问他!”
“知道,婢子马上去!”
这小婻荞的确是个听话的好帮手,不一会就将人带了过来。
“我有些事要问你,事关大王的病情,你定要如实交代,否则我会将你送往炫赫门!”
“是!是!奴才定知无不言!夫人尽管问便是!”
“昨夜你们给大王饮用的是什么水?”
“自然是大王素日里饮用的山泉水!”
“你撒谎!若再不说实话,我现在就将你送去炫赫门看尸!”
“夫人,不要啊!奴才都交代!”
“那还不快如实道来!”
“昨日…昨日…昨日宫中的山泉水已在宫宴上用尽了,而侍卫来不及临时将山泉水运输进宫,大王醉酒后急着服用饮酒汤,奴才们也不敢冒然去王后宫中取水,怕被责罚,只好擅自用了些普通河水来熬制醒酒汤,奴才说的都是实话,绝无半句虚言,请夫人不要调奴才去看尸!”
“下去吧!你刚才的话我不会告诉外人的!”
“多谢夫人!”
“婻荞,你现在去通知各宫,不要再饮水!”
“不要饮水?那岂不是要渴死了?”
“不会渴死你的,我现在要出宫一趟确认一些事情,记住,所有人在我回来前都不要饮水!”
“婢子知道了!”
“快去吧!”
出宫前途经尚阳宫门口,孟欢长下意识的向宫内瞟了一眼,那些舞姬的尸体果然已经有人处理了。此刻,宫中传出阵阵悲凉的琴声,而端坐在琴旁的正是下午那位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煜寒王孟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