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先生病重的消息,让我一时心情沉重。
于是,我决定,改变今天的计划,先去看望王亚先生,他如此惦念着我,实在让我深感惭愧。
也不知道买些什么,我想,这个时刻,王亚先生最想看到的是我这个人,这个挂着名的关门弟子。
与他结识后,实际上,我的诗文是没什么长进的。这自然,也是有原因的。毕竟,承载着前世记忆的我,就如同先入为主般,已经很难给脑子里灌进新鲜东西了。我前面也说了,我的阅读习惯,远不似前世同时期一般如饥似渴,很多的书,我都是泛泛而过,很多的书,我都不过是炒现饭。我的兴趣,实在浓不起来。
没有更多的积累,自然就没有更多的进步。而最无奈的是,我的灵气并没有随着年纪长大而增多。我四十几岁的阅历,本身就让我在这个时代,超出了别人。我所创造的一切所谓的神迹,不过是打了个时间差而已。终有一天,我会渐渐平凡。
所以,我的诗才实在显得窘迫。我很少写诗,即使我偶尔地客串老师,给爱好者们上上课,也没使我的创造力有多大的提升。
这一切,让我深觉汗颜。拜在如此的名师之下,却或许并不能光大门楣,实在对不住人。只是,这其中的尴尬,我真是没法向任何人说。
一路这么忐忑地思索着,我在十多分钟后,找到了王亚先生的病房,县人民医院住院部三楼最靠里的一间房子里。
“先生!小风看您来了!”
轻轻地推门进去,我看到了正悬着吊水,头歪在一旁的王亚先生。
“爸,小风来了!”
病床边,王亚先生的女儿,如今也满头白发的王琴酸楚的一笑,轻声地在王亚先生耳边喊道。
“啊,啊,是,是小风来了吗?”
王亚先生声音微弱,半天才费劲儿地转过头来,那眼神,在见到我的那一瞬,蓦地闪出了难得的光芒。
我的鼻子禁不住一阵发酸,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
“先生,您受苦了!”
说着,我伏到他床前,握住他颤颤伸出的手。那手,无比干枯,与他被病痛折磨得脱形的脸一样,让人无比心疼。
“不,不要,不要哭。小风,人啊,总有一死哦!”
王亚先生却欣慰的一笑,话声很弱,但我感觉得到,他内心的喜悦。
“嗯,我,我不哭,先生,您得早点好起来啊!”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份情,是前世不曾有过的,在这一世,却让我觉得弥足珍贵。
我忽然好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多去看看他,多多聆听他的教诲。想想前世里,多少诗人都将他奉为传奇,那实在是高山仰止的人物。只可惜我进周山诗社迟,实在无从得见。而这世,因为这重生,不可能却变成了可能,这可是多大的福分!
我,太不珍惜了!
“呵呵,人寿有尽,何须怨也?小风,老夫虚岁八十有八,阳寿该尽了!此生,若说虚名俗利,实在亦算赚了几分。然我最大的欢喜,却是遇上了向东和你啊!有你二人,周山诗社,必更能发扬光大!故,我纵西归,也无憾了。”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王亚先生显然有些吃力,摇了摇头,对自己甚是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