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下面,外景,阴,夜)
宝顺靠着路灯杆,欲哭无泪。
(旅店门口,外景,雨,夜)
宝顺步履蹒跚地走来,进入旅店。
老板娘迎上来:“老乡,这个星期的房租得交了。”
宝顺目光呆滞,摸了摸口袋:“哦,交,就交,就交……”
宝顺摸了摸口袋,拿出两手。
(特写)
宝顺手掌里只有几枚硬币。
(火车站附近的马路上,外景,雨止转阴,夜)
宝顺提着行囊,缓缓地走着……
(火车站天桥下,外景,阴,夜)
宝顺拖着行囊,无力地靠在柱子旁。
(火车站天桥下,外景,阴,夜)
宝顺坐在路边的交通隔离墩上。
眼前,一辆辆高级轿车飞速驶过。
几辆高级轿车亮着暴闪饰灯,开着高分贝的音响,狂飙着飞驶而过,“保时捷”、“兰博基尼”、“奔驰”、“宝马”……车上少男少女举着啤酒瓶、可乐瓶喝着,大声叫唤着,打着呼哨,同宝顺的落魄形成强烈反差。
一辆敞篷宝马跑车上,一妖艳少女怀里抱着的一只贵宾犬冲着宝顺大声吼叫:“汪,汪汪……”
(火车站天桥下,外景,阴,夜)
宝顺闭着眼靠着石柱坐着。
两个混混过来。
其中一个踢了踢宝顺:“兄弟,借俩钱花花。”
宝顺睁开眼。
宝顺从怀里掏出几枚钢币丢在地上:“拿去吧,都在这儿了,都拿去吧。”
一个混混气恼地骂了一句:“妈的,比咱还穷,晦气。”
另一个混混一脚踢开钢币,离去。
(火车站旁公用话亭,外景,阴,夜)
宝顺掏出一枚硬币,投入投币口,然后拨号。
(宝顺家里屋,内景,夜)
槐花身边的手机响起,槐花接听:“喂,宝顺哥吗?”
(火车站旁公用话亭,外景,阴,夜)
宝顺泪流满面:“槐花,俺是宝顺。”
(宝顺家里屋,内景,夜)
槐花:“宝顺哥,恁是宝顺哥,恁咋恁长时间不给俺来电话呢?”
(火车站旁公用话亭,外景,阴,夜)
宝顺哭:“手机掉水里哩,跟那修理呢。”
(火车站旁公用话亭,外景,雨,夜)
宝顺:“槐花,俺想恁。”
(宝顺家里屋,内景,夜)
槐花:“宝顺哥,俺也想恁哩。”
(火车站旁公用话亭,外景,阴,夜)
宝顺泪流满面,哭出声:“槐花……”
(宝顺家里屋,内景,夜)
槐花流出眼泪:“宝顺哥,恁哭了吗?恁想家了吗?恁想家了就回来中不?”
(火车站旁公用话亭,外景,阴,夜)
宝顺哭:“槐花,俺想家……”
(宝顺家里屋,内景,夜)
槐花:“宝顺哥,恁想家了就回来中不?咱穷点不怕,咱俩在一起过日子,穷也不怕。”
(火车站旁公用话亭,外景,阴,夜)
宝顺哭:“槐花,俺想回家……”
(火车站旁公用话亭,外景,阴,夜)
宝顺哭:“槐花,俺想恁,俺想回家……”
(火车站旁公用话亭,外景,阴,夜)
电话断了线。
话筒里传来声音:“对不起,请投币,对不起,请投币……”
然后是“嘟——嘟——嘟——”的电话断线声。
(火车站旁公用话亭,外景,阴,夜)
宝顺挂了电话,无力地垂下手。
(特写)
话筒垂挂着,里面传出“嘟——嘟——”的声音。
(宝顺家里屋,内景,夜)
槐花对着手机叫着:“宝顺哥,恁说话,说话呀……”
(火车站旁公用话亭,外景,阴,夜)
宝顺蹲下身,无力地靠在亭子里。
(火车站天桥旁,外景,阴,夜)
宝顺靠在栏杆上。
宝顺看着脚下的马路上车来车往,欲哭无泪。
突然,宝顺仰天长叹:“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火车站天桥旁,外景,阴,夜)
宝顺眼露凶光。
宝顺对着夜空大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旁边路过的行人看着宝顺,一个个惊恐不已,赶紧远远地逃离。
(火车站天桥旁,外景,阴,夜)
宝顺继续大叫:“俺要杀人,俺要放火,俺要抢银行……”
旁边路过的行人看了看宝顺,惊慌地加快脚步离去。
(火车站天桥旁,外景,雨,夜)
夜空中划过一道闪电,传来一阵雷声“卡啦啦……”
瞬时,倾盆大雨从天而降……
(火车站天桥旁,外景,雨,夜)
大雨瓢泼天桥,狂风大作。
宝顺在狂风暴雨中仰头大叫:“俺命都豁出去了,俺啥也不怕了……”
喊声在夜空的风雨中久久回响……
(特写)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火车站天桥旁,外景,雨,夜)
宝顺孤身一人伫立在天桥上,任凭风摧雨浇,完全麻木了……
(特写)
雨水浇淋在宝顺的脸颊。
宝顺两眼发直,露出凶光……
(特写)
狂风大作,暴雨倾盆,电闪雷鸣。
(以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为背景,响起画外音)
杨宝顺,这个老实巴交的中原农民,因为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土地被强行征用,被迫别妻离子,背井离乡,来到繁荣富庶的汪州市求职谋生。
可是,残酷的现实一次次戏耍了他,嘲弄了他,拒绝了他,最后无情地抛弃了他。
如今,在一次又一次的挫折和打击下,宝顺陷入了穷困潦倒、孤立无援的绝境,他的精神崩溃了,他的心灵扭曲了,他开始由忠厚善良走向万劫不复的邪恶深渊……
宝顺决定铤而走险了!
(宝顺家外屋,内景,夜)
槐花站在公婆的屋门口,对屋里叫着:“爹,娘。”
宝顺父亲和宝顺娘应声出来。
宝顺父亲:“槐花恁啥事?”
槐花带着哭腔:“俺刚才同宝顺电话里正说着话呢,宝顺就跟那哭,说自个儿想回家,然后说着说着就没了声儿了,俺怕宝顺哥他出啥事儿哩。”
宝顺父亲:“槐花恁别想恁多,宝顺他一个大活人,有啥事呢,不会的。”
宝顺娘不无担心地:“他爹,恁别这么说,宝顺他一个人独自出门在外的,人生地不熟,挡不住有嘛事儿哩,俺也担心,恁想想办法吧。”
宝顺父亲想了想:“那中,槐花,恁跟俺上陈支书家里去一趟。”
槐花:“哎。”
宝顺父亲:“那这就走。”
宝顺父亲和槐花两人一起出门。
(陈支书家门口,外景,晴,夜)
宝顺父亲领着槐花在门口呼唤着:“陈支书,恁睡了么?”
陈支书屋里传出回声:“谁啊?”
宝顺父亲:“是俺,宝顺他爹,还有宝顺他媳妇儿槐花,俺俩有急事儿要跟支书恁报告。”
陈支书屋里又传出回声:“那好,你俩等着,我这就开门。”
(陈支书家门口,外景,晴,夜)
门开了,陈支书披着外衣出来:“宝顺他爹,槐花,咱们进屋里说。”
宝顺父亲:“不用了,就在外头说吧。”
陈支书:“嗨,夜了天冷,进屋里说。”
宝顺父亲:“也中。”
三人一起进屋。
(陈支书家里,内景,夜)
陈支书对宝顺父亲和槐花说:“恁迟了,有嘛要紧事儿?”
宝顺父亲:“也就刚才吧,槐花说宝顺跟电话里哭,说自己想回来,说着说着,电话就断了。槐花她担心宝顺有啥事儿,俺俩就一起来找恁,让陈支书恁给想个办法。”
陈支书看了看槐花:“槐花你拿手机了么?”
槐花掏出递过手机递过去:“拿了,跟这儿哪。”
陈支书接过手机,看了看来电号码:“这不是手机号码,是用普通电话座机打的,你回拨了没有?”
槐花:“俺回了,接不通。”
陈支书按下拨号键,将手机贴近耳朵。
稍后,陈支书按断手机:“确实接不通。”
陈支书把手机递还给槐花,问:“宝顺他在电话里都说了些啥?”
槐花眼里噙着泪水:“他就说想家,想回来,还跟那哭,别的没说啥,就断线了。”
陈支书想了想,对宝顺他爹说:“那这样吧,今儿天晚了,你们爷儿俩先回家休息,赶明儿一早,咱俩到乡里派出所去一趟,找老孙,孙公安,把这事儿说一下,让他给想办法,我想公安他们会有办法的,你俩说是不?”
宝顺父亲看了看槐花:“槐花,俺看陈支书说的有道理,赶明儿一早俺跟陈支书上乡里派出所走一趟,恁看中不?”
槐花抹了一把眼泪,点了点头。
宝顺父亲转头对陈支书说:“那好,天晚了,不打搅陈支书了,俺俩先回去啦。”
陈支书:“要不再坐一会儿?”
宝顺父亲:“不啦,改天吧。”
陈支书:“那中,天黑,你爷儿俩路上小心。”
宝顺父亲:“哎。”
陈支书送宝顺父亲和槐花出门。
(汪州市火车站附近农行储蓄所对面马路上,外景,晴,上午)
行道树后面,宝顺眼露凶光,盯着对面进出储蓄所的人流。
(乡派出所片儿警老孙办公室里,上午,内景)
陈支书、宝顺父亲坐在老孙对面。
老孙拿着纸和笔记录着。
陈支书:“经过情况就是这样,老孙你看看有什么办法,早些个联系上宝顺,好让大家伙儿放心。”
(汪州市火车站储蓄所对面人行道上,外景,晴,下午)
宝顺从东侧的电线杆慢慢走到西侧的行道树。
宝顺两眼乜斜着对面的储蓄所。
储蓄所人进人出。
宝顺从西侧的行道树又慢慢走到东侧的电线杆。
(乡派出所片儿警老孙办公室里,上午,内景)
老孙看了看陈支书,又看了看宝顺父亲:“中,我马上同县局徐大队长汇报,让县局的领导跟汪州市公安部门联系一下,落实这个事情。不过我看吧,这问题不大,宝顺他一个大老爷们,还能让人给卖了不成?”
陈支书想了想:“也是,也是。”
宝顺父亲满怀希望地望着老孙:“孙公安吧,俺就是想早点知道宝顺的下落,他媳妇尽跟那哭哩。”
老孙用一种轻松的口吻安慰宝顺父亲说:“没事,你放心,有消息我马上告诉陈支书,中不?”
宝顺父亲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嗨,宝顺这孩子,尽给孙公安恁添麻烦。”
陈支书站起身:“大兄弟,孙公安他忙呢,咱俩先回去吧?”
宝顺父亲夜站起身:“中。”
老孙起身送陈支书两人。
(老孙办公室里,上午,内景)
老孙送走陈支书和宝顺父亲,返身回来,拿起桌上的电话机拨号。
电话拨通,话筒里传出声音:“喂,哪位?“
老孙对着话筒:“县局徐大队长吗?我是大王乡派出所老孙……哎你好你好。”
老孙对着话筒:“有这么一个情况,我们乡杨各庄村的杨宝顺你有印象吧。”
话筒里传来徐大队长的声音:“就是那个上访的杨宝顺吗?他不是去了汪州打工了吗?”
老孙:“啊对,就是就是,他是去了汪州打工了,可是吧,最近他同家里失去联系了,他家里想让县局同汪州市公安机关联系一下,看能不能找到杨宝顺的下落,我好回他们的话。”
话筒里传来声音:“那好,你把他的身份证号码报过来。”
老孙:“好,徐大队长你记一下了啊,他的身份证号码是……”
(汪州市火车站储蓄所对面人行道上,外景,晴,下午)
宝顺隐藏在行道树后面,衣冠不整,面色憔悴,头发凌乱,胡子拉碴,两眼露出凶光,虎视眈眈地盯着马路对面那一个个进进出出的储户,蓄势待发。
马路上车来车往,过路的旅客和行人匆匆忙忙。
储蓄所人进人出。
一妇女提了黑色塑料袋从储蓄所里走出来。
妇女走近宝顺近旁的人行道。
宝顺从行道树后面迈出脚步,准备出击。
(人行道上,外景,晴,下午)
宝顺装作若无其事地向着妇女慢慢走过去。
(人行道上,外景,晴,下午)
宝顺距离妇女只有几米了。
(人行道上,外景,晴,下午)
一辆轿车驶近,停在妇女身边的马路上。
妇女打开副驾驶室车门,坐进去,关上门。
轿车驶离。
(人行道上,外景,晴,下午)
宝顺失望地停下脚步。
(储蓄所外面马路上,外景,晴,下午)
一女性提着黑色塑料袋走出储蓄所。
宝顺在行道树后面准备出击。
(储蓄所对面人行道上,外景,晴,下午)
宝顺又靠近妇女。
(储蓄所外面马路上上,外景,晴,下午)
一辆警用巡逻车驶过。
宝顺赶紧止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储蓄所对面人行道上,外景,晴,傍晚)
天色已晚。
宝顺往马路对面望去。
又一中年女性提着黑色塑料袋从储蓄所里走出来。
宝顺贴近行道树,探出一只眼睛紧盯着妇女。
女性朝宝顺的方向继续走来。
宝顺迈下人行道,准备出击。
(储蓄所外面马路上,外景,晴,傍晚)
一辆摩托车驶来,上面坐了两个男子,都用丝袜蒙住脸部。
摩托车驶近女性。
后座的男子一弯腰,一伸手,拉住女手里的塑料袋,使劲一拽。
女性被带倒在地。
女性趴在地上扯住塑料袋不放手:“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摩托车拖着女性行驶了好几米,女性无力地松脱了手。
女性撑起身子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抢劫,抢劫啦……”
摩托车朝着宝顺的方向急驶而来。
(储蓄所对面的人行道上,外景,晴,傍晚)
宝顺一愣,呆住了。
(储蓄所外面马路上,外景,晴,傍晚)
摩托车驶近宝顺身边。
宝顺一个箭步冲上前,扑过去,伸手去夺摩托车后座男子手里的塑料袋。
男子不肯放手。
两人揪扯着。
摩托车失去重心,倾翻在地,后座的男子和宝顺一起跌倒在地。
摩托车带着惯性向前滑去,宝顺和后座的男子在地上滚了几下。
宝顺抱紧塑料袋欲站起身。
驾车男子从地上爬起来,抽出一根铁棍,敲向宝顺的后枕。
宝顺晃了晃。
宝顺倒地。
(储蓄所外面的马路上,外景,晴,傍晚)
一辆警车呼啸而至。
几名警察跳下车。
一警察大声命令:“不许动,警察。”
驾车的男子拔腿逃跑。
一警察追赶:“站住!”
另外两名警察铐住后座男子的手。
一警察接过宝顺手中的塑料袋
另一警察俯身察看宝顺的伤情:“这位老乡,醒醒,你醒醒。”
宝顺两眼紧闭。
一警察伸手掐宝顺的人中穴。
另一警察操起对讲机:“洞3呼叫洞1,洞3呼叫洞1,三号警务区有案情,有群众受伤,有群众受伤,请求紧急支援,请求紧急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