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夜叉先听到砸东西的响动,又听到老公求救声,遂提两把菜刀气冲冲赶出来:“谁敢谋害我老公?”
一见这大牛压小猴的架势,更是高声尖叫:“快来人啊,有人仗势欺人,杀人啦!”
“老板娘看清楚,是你家花盆砸了韩公子。”
夜叉这才看见站在旁边的小盲流,两把菜刀立刻挥舞上去:“玉树,云吞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明明是他要捏死我家相公!”
矮油,做老公的狗眼看人已经至贱无敌,没想到老婆过之而不及,玉树转身就走:“那就让他捏死算了。”
店主连忙喊住:“吵吵什么!我的腰要断了,哎哟~~~~~~”
“哐当!”夜叉丢下菜刀去帮扶老公。
玉树回身两步,捡起地上的菜刀,往刀刃吹口气。
店主哀声说:“玉树,求你将韩公子挪一挪,什么都好说,好说。”
玉树慢腾腾从袖袋里拈出一枚缝衣针,捏在两指间,瞄准三次后,就要往韩牛栋鼻子上扎。
韩牛栋立刻醒转:“别,别扎!”直起身子让店主夫妻站起来。
玉树坐下,指指花盆掉落的楼顶:“花盆一字儿排开,其它十几盆都稳稳当当,就这一盆掉下来,却是为何?”
店主陪笑着说:“前店主种的几盆石莲,到如今十二年了,都没上去动过,年久失修也是有的。”
“我怎么觉得是贵店设局谋杀食客,不是图仇就是图财。这事必须报官!”玉树边信口胡诌,边向韩牛栋丢个眼色。
韩牛栋也算醒水,两眼一翻又晕倒在店主身上。
店主还未回过神,就见玉树将手举到嘴边做喇叭状:“嗨,黑店杀人啦!店大欺客,食客到哪说理去?”
几个路过的好事者瞥见满地狼藉,顿时喜出望外:生活太枯燥,终于有热闹看了!
店主见好事者感激涕零地走近,怕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小盲流无赖起来后果也是很严重的!于是拼命扭头,将嘴巴对准韩牛栋耳朵,说:“韩、韩公子,小的赔二两银子给您,您......”
这情景倒似一对CP在勾搭。
玉树忍住笑,瞄一眼韩牛栋,韩牛栋心想二两银子也不错了,就放开店主,站了起来。
老板窸窸窣窣从衣兜里摸出二两银子,递给韩牛栋。
韩牛栋将银子在手心抛两抛,说:“二两银子哪里够?我这小心脏一吓,肯定成老病,一辈子的事,汤药钱少少也得万儿八千!”
夜叉一蹦老高:“狮子大开口,你这是抢劫呢!”
韩牛栋轻蔑地瞥她一眼:“我还未说完,我们家也不少这万儿八千钱,就当做慈善,其余欠款一笔勾销吧!”
说着转身去追玉树。
他本是临时胡编乱造,未来却是成真,他亲生家庭还真富可敌国。
玉树打抱完不平,替韩牛栋找回公道,做了好事后深藏功与名,悄然离开。
韩牛栋跑了半条街才找到他背影。
玉树走路的姿势实在不好看。只见他抱着双肩,缩着脖子,将下巴埋到胸前,眼睛只看脚尖,活像一只屈头鸭。
韩牛栋追上去说:“小兄弟,谢你仗义执言,这二两银子咱俩对半分。”
玉树垂下眼皮,盯着银子看了一会,吞吞口水,说:“免了,你也不容易。”
“我家有钱!”韩牛栋将胸口拍得震天响。
“拉倒吧!”玉树眼睛仍然不离银子,“你师父一连六日没有开张,都饿得软在稻草堆里了。”
“你怎么知道?”
“你说呢?”
隔着斑驳的泥垢锅灰,韩牛栋“看”到玉树狡黠的神情。
还能说什么,刚才他的“血光之灾”已经证明,这小盲流颇有一些本领。
就连师父挨饿几天他都能算到。
玉树眼睛一眯,更添几分狡黠:“就连你选云吞店哪张桌子坐,都在我筹算之中。”
韩牛栋吓得面如土色:“若、若不是你出手......”
玉树将头一仰,傲娇十足:“若不是我出手,你早已头顶开花,脑浆涂地,被店主夫妇藏起,夜里运到漓河抛尸。你师父三日后才知此事,闹到县府得了二两银子,三个月后被写进县志。......”
“啊!”
“啊什么啊?丁酉,庚未,乙丑,晨,城西寻味云吞店楼顶花盆跌落,击中一食客,立毙。店主夫妇先藏尸,继而抛尸于漓河牛牯湾。食客为相士学徒,其师遍寻不着。三日后方事发。......”
韩牛栋两眼发直:“县志,真这样写?”
玉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
韩牛栋长长呼了一口气。
玉树再问:“怎么样,带我去见你师父?我给你们打打下手,有口饭吃,不饿死就行。”
“天大地大,你去哪里不得?为何要选择我们?”
玉树话语黯然:“我,我没有户籍,拿不到过所,出不了笊篱城。”
韩牛栋不解:“你在笊篱城十几年,众人都知道来历,你找几个证明人,也能上户籍。”
玉树叹口气:“唉,说来话长。我似乎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之前的事都失忆了,半年前我一觉醒来,就置身这城西墙根的狗窝里。找人证明上户籍,起码得五年以上。”
好凄凉的身世!韩牛栋眼圈有些泛红。
只听面前的可怜人又说:“半年来我寻遍笊篱城,都无人认识我。我又不敢公开询问,因为醒来时我浑身是血,估计是被仇人所害,若公开身份,恐怕会惹来祸端。”
“可怜见的!”
“我就想嘛,你也是来历不明,韩半仙都能给你上户口......”
韩牛栋打断他的话:“我可自小跟着师父。”
“不要紧,你带我去见半仙,我自有办法。”
韩半仙吃了一只蒸饼,又去庙后接了半碗山泉水喝,这才有了点精神。
也该他到了转运日,中午竟然有一个婆子、一个妇人找他看相算命。
玉树到土地庙时,正看到半仙给妇人看八字:“你这八字,要生的话有四个......”
那妇人面露悲切:“有一个落了......”
“落了胎不要,那也是四个子女,我只从你八字推算。”
妇人面有愧色:“又系。还是大师算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