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笑了。
他知道今天他的胃口一定不错，而且会很不错，简直能吃下一桌给一百人做的宴席。
陆小凤躺在床上喝酒。
他觉得这酒和着外面的花香，喝到嘴里，有说不出的美妙。
只要有床，陆小凤就绝不坐着喝酒。
只要有女人在旁边，就一定会给躺着的陆小凤倒酒。
可是她已经走了。
陆小凤暗自叹道，那可真是个小妖精。
这时一个女孩跑进屋里。
她一身红衣，神情却鬼祟祟的。
陆小凤认得她是洪灵。
洪灵轻手轻脚走到床边，看看陆小凤，然后很小声地对他说：“告诉你一件事。”一副很神秘的样子。
陆小凤看看她，很好奇，道：“什么事，你这么紧张？”
她道；“我不紧张。我看见了一个人。”
不等陆小凤说话，她又急忙补充道：“我二姐和三姐也看见了。”
陆小凤道：“谁？”
洪灵道：“一个女人。”
陆小凤感到头又快要大了。
果然，洪灵声音更小。显得更神秘，道：“一个很白的女人，简直比雪还白。”她想了一下又道：“这很白的女人穿的衣服却又很黑。”
陆小凤暗暗叫苦。今天遇见一个小妖精不够，还要来个更小的小妖精捉弄他。
他板着脸道：“她是谁？”
洪灵满腔惊讶：“你不知道她是谁？”
陆小凤道：“我正要问你呢。”
洪灵也拉下脸：“我也正要问你呢。”
陆小凤道：“问什么？”
洪灵道：“你明明知道，还要问。”
她满脸冰霜：“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陆小凤真的被她一下戳到痛处。他努力笑着，问道：“不是好东西是什么东西？”
洪灵道：“是坏蛋，坏鸡蛋。”
陆小凤笑得已有些勉强。
她看看他，眼珠一转，又道：“你们男人要真是一个个鸡蛋就好了。”
陆小凤道：“怎么就好了？”
她道：“我就把你们一个个敲破，倒进一个大缸子，慢慢搅匀，炒成人蛋饼吃了。”
陆小凤道；“然后变成臭大粪？”
她一愣，随即大笑起来，乐不可支地道：“对，对，把你们变成臭大粪。”
陆小凤道：“男人都成了臭大粪，你们女人怎么受得了？”
她一边大笑，一边道：“那不管，反正你们成了臭大粪。”
她好像感到这个念头有趣极了，一个人笑个不停，笑得弯下了腰。
陆小凤看着她，也忍不住笑了，问道：“你二姐三姐呢？”
她止住了笑，一脸成熟，看样子就好像刚才捣乱的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叫洪灵的什么女孩子。
她道：“有人送棺材到桃花林？”
陆小凤道：“谁？”
她道：“不知道。送了三口棺材，我们猜想是送给我们三人的。”
陆小凤道：“是一个驼背送的？”
洪灵点点头，眼里流露出愁虑，道：“他倒是只送棺材不管闲事，他走后就有人暗袭我们，后来又被不知道什么人给赶走了。”她下意识地瞅了胸前一眼，又道：“我们只发现了蓝色铁蝴蝶。”
陆小凤惊道：“蝴蝶镖？”他看着胸膛的酒杯，“你们在找仇人，仇人也在找你们。”
洪灵道：“我们的仇人？”
陆小凤道；“雕花山庄的仇人。”
洪灵道：“大姐的仇人？”
陆小凤点点头。
洪灵立即变得心事重重，沉默了一会儿，道：“大姐死后，现在最为我们操心的是二姐了。”
她突然道；“一个女人是不是总很难忘记她的第一个男人？”
陆小凤笑道：“这要问你们女人。”
洪灵道：“我大姐就是因为追杀采花大圣才死在桃花林的。采花大圣用迷魂香迷了二姐。自从那个晚上以后，二姐神情恍惚了很长一段时间。我能看出来，那个男人给她留下了无法忘记的印像。她总在想着他。大姐曾痛骂他，说采花大圣是个丑八怪，是个很丑的男人，但二姐仍不说话，仍是默默无言的样子。大姐死了以后，我们就都不愿再提这事，一个字也不提。”她停住说话，又看了一会陆小凤，“你们男人们都不是好东西，连一个丑八怪都能迷住我二姐那样的美人。”
陆小凤道：“不是好东西，又怎么会迷住美人？你小小年纪，不懂。”
洪灵满脸酒红。
有时候，对一个女孩子说她不懂男女之间的事情，就跟说一个男人不懂女人风情一样，很让人难堪。
洪灵的嘴嚅动了几下，突然很快地说道：“你还不知道，我已经跟一大堆男人，起码有十个男人，上过床？”
陆小凤哈哈大笑。
有时候，一个小女孩会说出一些平时绝不会说而且听别人说还掩住耳朵的话。
这种话在一个成熟女人的嘴里说出来，往往带有挑衅、威胁的意味。
但一个小女孩说这些话，就只显出她的天真和幼稚。
男人，女人。女人，男人。他们之间发生的事，又有谁真正懂得多少？
陆小凤看着洪灵，故意道：“我知道你跟一大堆男的上过床。”
洪灵咬住嘴唇，不说话。
陆小凤继续道：“我还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洪灵盯住他的眼睛，道：“你还真的相信我说的？”
陆小凤道：“当然相信。”
洪灵板起了脸。
陆小凤不理她，又道：“你是跟一大堆男的上过床。不过，”他放慢了说话的速度，“那是在抱泥娃娃的时候，跟另外一大堆抱泥娃娃的男人，挤在家里大人的床上。”
洪灵的脸又红如鸡冠。人总不愿意别人说他孩提时的一些事，仿佛他要让人觉得他自娘胎中坠地时，就已经是一个大人，一个已经很懂事的大人。
洪灵突然抽出短剑，架在陆小凤的鼻子下面。动作之快，令陆小凤在心中慨叹。但再快，倘若陆小凤愿意，它是不可能架在他的鼻子下面的。陆小凤并未伸出他那两根举世无双的手指。用不着。他知道这女孩又要做一些让他发笑的事。
洪灵声音冰冷：“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陆小凤的嘴唇被短剑压住，既不能说话，又不能摇动，只好眨眨眼睛。
